神农谷里起了层薄雾,空气里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味。
昨晚还想着建立药材王国,今天一看现实,这念头就淡了大半。
云知夏站在竹屋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苏诚师伯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柳钰重伤没好,只能勉强下地走路。
她身边,只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和几十个从慈幼局带出来的瘦弱孤儿。
一个小男孩忍不住咳了两声,云知夏走过去,把自己身上唯一的干净披风解下来,裹在了孩子身上。
这就是她现在所有的人手。
京城来的三份支持,现在成了沉甸甸的压力。
兵权,法理,钱财。
每一样用起来都有风险,而且都欠着人情。
第一步必须走稳,不能出错。
先到的是慕容熙的商队。
十几辆大车进了谷,车上装着种子、农具和各种东西。
领头的是慕容家一个姓周的老管事,经验很足。
周管事一辈子都在和土地药材打交道,是慕容熙特意从江南花重金请来,帮忙打理事务的。
他看了一眼云知夏,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带着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躬身行礼,态度很恭敬,可他浑浊的眼里,却藏着一丝轻视。
周管事没理云知夏,直接对着商队的伙计们下令,派头很足。
“都快点!把东西卸下来!”
他指着不远处一片看起来很肥沃的平地,大手一挥,就要替云知夏做决定。
“就那块地!看见没有?向阳,背风,土又肥,风水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
“站住。”
云知夏甚至没有走到那块地前,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已经有了判断。
她抬起眼,目光冷冷的看向周管事。
“周管事,我敬你是前辈。但在这神农谷,谁是主人谁是客,你最好先分清楚。”
周管事正指挥的起劲,闻言回头,脸上有些不快,也有些被小辈顶撞的薄怒。
“云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种地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这块地,地势平坦,土色肥沃,一看就是块宝地,不种金蚕花这种精贵的药材,不是浪费了吗?”
云知夏不等他开口,接着说道,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那块地,土色深重,腐殖土太厚,湿气散不掉,根本不适合种喜欢太阳和干旱的金蚕花。”
“硬种下去,不出半个月,幼苗就会因为烂根大片死掉。”
周管事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种了半辈子地,还从没被一个年轻女人这样当众打断和质疑。
他正要用自己的经验反驳。
云小墨已经抱着他的小算盘跑了过来,小脸紧绷,很紧张的样子。
“我娘亲说的对!”
小家伙仰着脸,一本正经的将算盘举到他面前,小手指着上面的一排珠子。
“按你的方案,这批金蚕花种子的亏损率是九成,直接损失三百二十七两白银!这是在挑战我们的投资底线!”
“而按我娘亲选的那块向阳坡地,虽然看着贫瘠,但土质疏松,排水好,成活率能到八成七,三个月后,去掉成本,净利润至少翻一倍!”
周管生被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娃娃,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嘴里冒出的全是些他听不懂的词,什么亏损率、净利润的,只觉得脑子嗡嗡响。
就在这时,云小暖也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但清晰的说:
“伯伯,你带来的那些种子口袋里,有好多不开心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