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微微点一点头,引着衆人到偏厅坐下後,在让傅九给各人倒茶。
茶倒好後,不用她问,十三人便相继起身,各自做起了自我介绍。
十三个人,来自十三个大小不一的盗匪团夥。
亦如她所料,十三人都是各个盗匪团夥派来打探消息的。
能打探消息,代表着就有被招揽的意愿。没有直接前来,无非是害怕她过河拆桥。
时间紧迫,陈韶也不绕弯子,等最後一人自我介绍完毕,便开门见山道:“既然各位都抱着诚意而来,我也就不瞒各位了。想必各位所在的团队,近些年都受到过招安,不瞒各位,背後招安的人就是逆贼。其目的也如各位心里的猜测,就是为了招兵买马。”
看着衆人渐变的脸色,陈韶停顿片刻,又继续:“原本我以为逆贼不过就是朱家丶顾家之流,虽然势大,我们辛苦一些,早晚又将他们铲除干净的一日。但显然,我们小瞧了他们。”
接着,便将蒙舍冶监铁矿坍塌,是逆贼为掩盖与掸国勾结一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衆人的脸色大变,其中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
陈韶知道他们在做戏,其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告诉她,他们愿意归附她,就看她能不能给出相应的好处。
能在罗万有各种‘招揽’下,还能不为所动,且保持着一定实力的盗匪团夥,能有几个头脑简单的人物?
陈韶没有点破,依旧开门见山地说道:“逆贼在剑南道深耕多年,实力不容小觑,是以,诸位前来帮忙期间,无论是刀剑丶兵甲,还是吃住,皆由我们来提供。逆贼铲除之後,各位若还想为朝廷效力,也可按铲除逆贼期间的表现折算成军功,论功封赏;若不愿去军中,也可以军功兑换出任剑南道各郡丶各县的官职。”
衆人目光瞬间大亮。
陈韶不动声色地勾一勾嘴角後,提高声音,压住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还请诸位听我把话说完,再行议论。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朝廷的军功是按转来累计,逆贼实力再强,也经不起围剿的人多,为避免各位辛苦一趟,最终折算军功却收获不多,我这边会按军功的多寡排出名次。”
在衆人聚精会神的目光中,陈韶缓缓说道:“排名第一之人,如军功未达到六转,则按六转来算,封上骑都尉,另可破格担任下县的县令;排名第二之人,如军功未达到五转,则按五转来算,封骑都尉,同样可破格担任下县的县丞;排名第三之人,如军功未达到四转,则按四转来算,封骁骑尉,同样可破格担任下县的县尉。”
“当然,这些是在未达到的情况下,做出的安排。如达到且超过,就按实际情况再加一转进行封赏。”
“那第四名丶第五名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第四名丶第五名及後面的排名,”陈韶有意停顿一瞬,才说道,“全部按照实际折算的军功进行封赏。”
有竞争,才会全力以赴。
只有全力以赴,才能速战速决。
“这……”
有人还想再争取一下,有人已经快速问道:“敢问这些逆贼都在何处,要如何围剿?”
陈韶道:“逆贼所处的位置较为分散,具体如何围剿,还需各位请各自的当家前来详谈和挑选。”
话音刚落,已经有五人迅速起身,向陈韶告辞後,快步走了。
剩馀的人,有心再多问几句,一见这状况,也赶紧起身跟上。
不多时,十三人便走得干干净净。
到了太守府大门,撞上其馀盗匪前来打探消息的人,皆有志一同地保持着沉默。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到这些人争先恐後的模样,晚来一步的人猜到有事发生,赶紧跟着领路的人进了大堂。
在大堂偏厅听完陈韶的话,一边咒骂着先前撞见的人吃独食,一边也着急忙慌的往外冲。
出太守府的时候,遇到更晚一步过来的人拦路问情况,也紧紧闭着嘴巴,不肯多说一个字。
开玩笑,想要获得更多的军功,就得抢占先机,他耽误了这麽多时间换来的消息,凭什麽要便宜他人?
抱着这样的心理,大家都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陈韶手里不止这一桩事,在接待了几批人後,便将傅九留下来,自个先回了乘风院。
才回来不到一日,书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信函。
陈韶随意拿起一封,是搜查云南郡太守府後院的禁军送来的。
孙守山假冒孙桂山任云南郡太守期间,共有二十一个孙桂山的亲友前来投靠。为隐瞒身份,二十一人皆被孙守山杀害。二十一具尸骨,也皆已经挖掘出来。
孙守山在云南郡的因为种种惠民德政,很受当地百姓的拥戴,禁军与精兵在挖掘尸骨的时候,不管是太守府的吏员,还是衙役,皆同仇敌忾的在暗中盯着,且时时与城中的百姓通着气。
第一具尸骨挖出来的时候,不少的吏员与衙役都认为是陈韶等人故意为之,其目的就是为了诬陷孙守山。
直到後宅被整个翻了一遍,一具一具的尸骨被挖出来,才由不得他们不信。
经由他们的嘴,将孙守山後院埋藏尸骨的事传扬出去後,禁军又趁热打铁,将孙守山杀人夺官的始末以及故意弄塌铁矿以逃避追责的起因,都一五一十的写下来,张贴到了告示墙上。
当地百姓在几个书生的宣读下,瞬间闹成了一片。
人心易得,也易失。
不过短短半月,孙守山就从人人拥护的好官,变成了人人唾弃之人。
另外,孙桂山的妻儿也都还活着。
孙守山杀了孙桂山,预备冒充他的身份,前来云南郡任职时,为防露馅,便以其子为质,要挟孙桂山的夫人与他同来为他作证。
到云南郡後,孙守山依旧以其子为质,强逼着孙桂山的夫人嫁给了他。
孙守山的身份被揭穿後,在精兵的护送下,孙桂山的妻儿已经在蒙舍冶监与郭文礼相聚。
信写得干净利落,但透过短短几行字,想着孙桂山及孙桂山妻儿的遭遇,陈韶不免唏嘘着叹上一口气後,又缓了片刻,才拿起第二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