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眼看开席的时间越来越近,白佳昌笔下的字也愈发潦草得不像话了。
晁平的耐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磨着,最後一想去个屁的,这臭小子迟早得有人教,也不差他这一会儿半会儿。
而且回想自己这几天过得,白天就在这牢坑里,被老的盯丶被小的磨,到了晚上还得跟老四俩称兄道弟,也是该痛喝两碗酒,享受点自由时光了。
“哟!快快快,快让座,五爷到了!”
“哎呀五爷,您可是大功臣,多亏了您,兄弟们才能过个好年啊!”
“高低咱得敬五爷一个!大夥儿说是不是?”
“得!太得了!五爷,今儿这酒您要不喝,可就是瞧不起咱弟兄了!”
如是一通酒喝下来,晁平屁股还没坐稳,便已是带了四五分的醉意。偏生下一个到跟前的是倪广文,晁平暗自短叹一声,只因心里对这些人早已有了排序:
如果一定要打交道,那最好的其实是老三,他人厚道;其次是老四那傻狍子,可以套他的话;再其次是老大,不用张嘴,倒也省事;因此假如不算上雀儿这一未知数的话,那排在末尾的无疑就当属老二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其“滋溜”一下钻了空子。
果然,肩并肩连吃了几杯之後,晁平再也忍不了对方虚头巴脑(虚僞)的试探了,一歪头正扫见高个儿在後门向他招手,于是忙借口说撒尿,几步走进了月光所不能及的角落。
“咋了?出啥事了?”
“哥,我瞅老二那瘪犊子好像往你兜里扔了啥东西,你快翻翻看有没有。”
一句话,晁平的脑袋顿时“嗡”一下子,一摸兜还真有,是一张地图,叠成火柴盒那麽大,上边画着绵羊峰几处隐秘的地窖,跟蚂蚁窝似的,多半不是为藏金银,就是为藏军火。
“他妈的,喝酒喝昏头了,愣他妈没觉出来。”
“咋办啊哥?”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赶紧走。”
“趁谁不注意咱也扔他兜里吧。”
晁平沉默地透过砖墙的缝隙分辨着某种特殊的声音——无疑是穿着皮衣的倪广文正逐渐朝这边靠近。
“来不及了。”
“那你把它给我,我找个地方扔了。”
“不行,你别管,我想办法。”
“你想啥办法啊?你要是被抓住,不死也得被撵下山,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高个儿低吼着劈手夺过地图,果然还不等继续拉扯,危险就已经逼至眼前了。
“咋回事啊老五?出门甩个浆子,还能把自个儿甩丢了?”
倪广文佯装半醒地说着酒话,晃晃悠悠从门里现了身,却不想除了老五,地上竟还凭空长起来一根“竹子”,从头到脚绷得溜直,很是碍事。
“哟,这不是,咱和尚帽的弟兄吗?黑灯瞎火的,你俩搁这儿鼓秋(鼓捣)啥呢?”
“没啥,呵呵,正好遇上。”
晁平吃准了害人的人也一样多说多错,总想赌一把先跟对方打几个旋子。不料高个儿却年轻没沉住气,亦或许是铁了心故意为之,手刚见背过去,就被老二一眼给逮住了。
“别动。”倪广文笑嘻嘻掏出枪来,在那条纤细的胳膊上硬捶了两下,“手里拿的啥,亮出来给我瞧瞧。”
“这……我……”高个儿沉浸在自导自演的戏码中,充分发挥出了临危怕死的精神,“二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哥!求您替我跟二爷说说!我再也不敢从绵羊峰偷东西了!”
倪广文猛然一怔,翻来覆去看看手中熟悉的地图,这才意识到计划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