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哪去?”
“我还能上哪,就放个水去。”
晁平一面穿鞋下地,一面抿着嘴偷偷地笑了,从前只觉得她拿他当敌人来警戒,而如今说她像小孩离不开大人似乎也行。
忽然,不远处一条黑影使晁平浑身一紧,直到寒风送来了那人的玩笑话,这才舒了口气。
“哟,五爷,您这是刚醒啊,还是忙活了一宿刚要歇啊?”
“啧,小点儿声,你们姑奶奶还睡着呢。”
那人一听反更来劲,吭哧吭哧凑到跟前,“咋样五爷,这回姑奶奶服没服?”
“揍性(瞧你那个德行)!瞎打听啥?”
“哎呀,这回可妥了,姑奶奶知道了啥叫女人,肯定不能跟以前似的,张嘴就骂俺们了。”
“少放屁,她连我都骂呢,你们多啥?”
晁平且骂且乐地轰走了人,随後才想起来,夜间巡逻的可都是老四的人来着。
“回来了。”
“嗯。”
晁平瞥了一眼墙上映出的影子,慢吞吞上了炕,用雪洗过的手後反劲似的发热丶发胀丶发痒,他耷拉着脑袋,一下下揉搓着,半晌忽然说道:
“明天我不想往前厅去了。”
“为啥?”
“不为啥,就是有点儿心烦。”
“因为外边人瞎白话啊?那也说的是我不是你啊。”
晁平擡眼看看她,“你都听见了。”
“废话,我又不聋。”
雀儿不晓得晁平抽的哪门子风,新奇过後,渐觉不是滋味,因此竟也有了善体人意的一面。
“不去不去吧,你以为我爱去呢,反正新鲜萝卜汤(比喻新婚夫妇),就算在屋里多赖一天,也没人可说啥。”
晁平被她这话逗得一笑,奈何想了想又不禁摇头,“算了吧,瞎矫情啥,该去还是得去,不然後天我也不在,你一个人咋应付得来啊。”
“有啥应付不来?你上山之前,我不一直就一个人吗?”
“我是说,万一他们像闹我一样闹你,你能行吗?”
“行啊,大不了就开骂呗,管他是谁呢。”
“别,多少你也装装相,没见都探听到门口来了麽,省得他们犯疑。”晁平说着话堆堆枕头,忽而想起此前的种种,遂不免尴尬道:“你能装出来吗?”
雀儿听罢,险些把白眼翻上房梁,原本想说:用你瞎操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说玉蝶都教过我了,我啥不知道?
可话到嘴边却後知後觉——他这是真没打算跟她把假戏唱真了——谈不上伤心遗憾,但不知怎的,她就是不高兴。
“装不出来,爱咋咋的吧。”
“嗳,你看你,咋又生气?”
“废话,就是装不出来麽,不然你教教我?”
“不是,我咋教你,我要真教你了,不就……”
“不教你说个屁说?吹灯!姑奶奶早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