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歪头一想,“可不是咋的,都一宿了。”
“那我给你换药,你自个儿搂着点儿衣裳。”
“不用你,我自己能换。”
“那地方你瞅一眼都费劲,咋自己换?”
“那我也不用你。”
“你干啥老不用不用的?”
“废话,你又不是我亲爷们儿,我凭啥要用你啊?”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犟犟这事儿?”
晁平不由分说安顿她侧身躺下,掀开纱布一瞧,创口至少有手指头那麽长,四周皆是发黑的灼烧的弹痕,烙在她精瘦的身体上,格外触目惊心。
“唉……”
雀儿头埋在自己的臂弯,本来不好意思看他,听见这一声不禁回眸,问:“干啥呢你?心疼我啊?”
“要不是我出的主意,你也用不着受这份罪了。”
“啥叫你出的主意?不是我自个儿张罗要下山的吗?”
“我是说从一开始,拿白佳昌引诱白中夫下山,咋不算我出的主意?”
“那我也是为我自己才答应的,跟你有啥关系?再说了,打我的人是祝家,谁也想不到的事,你跟着瞎吃啥心呢?”
晁平这时为她敷上了新药,知道她听完接下来的话肯定会不老实,所以提前就按住了她。
“那如果打你的人不是祝家,是解放军呢?”
“你说啥?”
雀儿果然没忍住,一下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哎哟哎哟”地直叫。
“别动别动,好好躺着。”
“你再说一遍,真有可能是你们跳子(当兵的)?”
“我猜是。”
“那他们为啥打我?不知道咱俩在山上拉对马(联合作战)了吗?”
晁平怔了一怔,随即抱歉地说:“当初写信的时候,也没说要由你亲自下山啊,我光惦记描述白佳昌长什麽样来着,就忘了提这茬儿了。”
雀儿想想也是,来回通讯不便,倒也确实不能怨他。再一细琢磨,伤她那俩人好像是没有杀她的意思,言行举止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难不成阴差阳错,还真就叫她把事给办成了?
“照你这麽说,共军是跟祝家搅合到一个锅里了,那能吗?”
“这事儿我也说不太准,但他们确实表示过,可以像收编和尚帽那样,把地主啥的也拉拢到自己身边。再者绵羊峰正好跟祝家有仇,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麽,兴许跟咱俩一样合作一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雀儿听到这时心终于放下了一半,难得温顺地趴在那里,喃喃自语道:“最好真是这样,不然我这枪白挨了不说,报仇也没希望了。”
“左右事情也已经到了这一步,先别想那麽多了……後头的事有我,你安心养伤吧……”晁平将更多虚浮的安慰化成了一口唾沫,咽尽之後却依然觉得嗓子里干得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