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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离开秧子房时天已经大亮，郝雨时一路赶往前厅，擡头刺眼，低头也刺眼，但要说最晃人的，还得数此刻正朝他走来的可爱身影。

“咋了雀儿？找我有事？”

郝雨时不想她费事，边跑边大声问，丝毫未知身後的两排脚印里，赫然留下了黑黄的稻草。

雀儿对此倒也不算意外，只不过天太冷，原本常温的一句话，说出来愣是被冻得直掉冰碴。

“你去秧子房了？”

“啊……是……”郝雨时立马浑身一僵，“我寻思那块儿重归我管，咋说我也得过去看看。”

“怕啥？我又没说过不让你去。”雀儿不以为意地轻嗤一声，“说正事，待会儿你上完啃（吃完饭），带人去绵羊峰周围查看一圈，凡是容易被钻空子的地方，都给我填上人或设上陷阱。”

“咋了这是？”

“晁平那瘪犊子，上山之前肯定跟共军商量过，过多长时间没信儿，就让他们救他，或直接打上来啥的，以防万一，咱也得提前布上。”

郝雨时没接话，就这麽呆呆地瞅着雀儿，好半天才确信她脸上的雀斑没少，而仅仅是失去了初见时那种本真的颜色。

“再有，你没事少往秧子房跑，我正靠他立威呢，你别拖我後腿。”

郝雨时点点头，依旧无话，两只手不自然地交叉徘徊了一阵，停住时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差点忘了，这是我昨天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你瞅瞅，好像是你的吧？”

雀儿眼皮一跳，接过刀来慢吞吞地说：“是我的，好像是他下山之前，我特意交给他防身用的，早知如此，不抵让他死了。”

“哦，这倒正好，也算物归原主了。”

“刚才搁屋里，他没跟你说啥吧？”

“没有啊，就是劝咱们投降那点事，不过你放心，我说我听你的，没搭理他。”

这下沉默来到了雀儿这边，她揩着干净飞薄的刀刃，很该相信无论如何，郝雨时也想不到正是这把刀刺杀了白中夫，抑或者即使他知道了，也不可能狠心真拿她怎麽样。

……

几天後，一场晴雪将时间催进小年，亦埋葬了二十多天以来，始终盘踞在衆人心头的阴翳。

雀儿亲手点燃前厅装饰的火把，话说了，酒也提了，然而穿过那些享受欢乐的人群，她所感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头一件即好热闹的白佳昌不在，共军那儿没啥可吃，也不知能否填饱他圆圆的肚子。

阎鹏倒还跟以前一样，所有情绪都夹在凹凸的疤痕里，任谁也想不到他手握天大的一个秘密。

老三两口子依然有自己的世界，无论绵羊峰换多少光景，他俩也总像竈王爷跟竈王奶奶，尽职尽责，互相为伴。

郝雨时独自喝着闷酒，身边原本属于晁平的位子，现下却成了一团恼人的冷气。

甚至，当她难得亲近玉蝶，却发现闻不到那股发丝焦糊的香味时，也会想起这山上少了条“咯吱咯吱”的泥鳅。

雀儿逐渐厌倦了这种靠烟酒丶赌博丶以及脏话堆砌起来的虚热闹，她出去走了走，循着天边星月的方向，方知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

“大当家——不好了大当家——窑变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