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首辅大人一心为民,鞠躬尽瘁,此事绝对和大人无关,还望陛下明查!”苏常年小腿肚都在打颤,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
他从没如此清晰地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完蛋了!
皇帝的发落落不到他头上,老师也绝不会放过他,他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神兵天降救了那群难民,而他花了无数时间和金钱培养起来的死士,居然全部交代在那里!由于没有人活着回来,他还是事情都被捅出来了,死士的尸体都被运回来了,才从别人口中得到风声。
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唏嘘,周孺彦党羽自然是纷纷为他说话,而这个事情,又是看不惯周党的其他人难得的能打压周孺彦的机会,怎能放过?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站出来。
“苏大人说的是,首辅大人尽职尽责,一向是事必躬亲,但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档子事,大人怕是该给天下百姓和陛下一个交代。但依臣之见,首辅大人一向仁慈,必然做不出赶尽杀绝杀人灭口之事,这背後,许是有误会。”
衆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那发话的不是别人,竟是晏老夫人的父周济民,朝中人都知道,周济民是个中立派,不参与任何党争,也不站在任何一队。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维护,但实际上,是个人都知道杀人灭口的事情和周孺彦脱不了干系,要麽是他指使人干的,要麽是别人干了栽赃他的,就算这件事果真不是周孺彦干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只要有心之人随便动动手脚,往周大人身上泼点脏水也难不到哪里去。
周孺彦内心里一股无名火几乎要烧穿内腑,然而他却怎麽也赖不掉,他当真是被苏常年这个蠢货坑了一遭又一遭。
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套大礼。
“臣有罪!臣自从领命後不敢有片刻松懈,一直在思考对策,还没真正落到实处,就出了这档子事,臣全然不知!为了还臣一个公道,也还百姓一个公道,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
一把年纪,在底下磕头磕得咚咚响,朝野寂静,李祝酒心中冷笑,那晚苏常年见了周孺彦,回家後就派出杀手,很难说是受了指使,还是挨了责罚自己做了这个惨绝人寰的决定,这两个老东西,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查是一定要查的,但让谁去查就是个事了。
李祝酒往大臣堆里看,一下就相中了一个人,正是大理寺卿虞远。
他想到了上次夏苗狩猎,在山里,虞远动了让贺今宵在後宫里往上爬的心思,足以说明一个问题,这人对周孺彦并非多忠诚,这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只要利诱,就能随风倒。
“大理寺卿何在?”李祝酒沉声问道。
虞远恭敬出列:“臣在。”
“朕命你一月之内查清此事,可有异议?”
“臣领命。”
李祝酒叹口气:“抚恤死亡难民家属,尽快处理好难民安置问题,这麽点小事再办不好,乌纱帽自己摘掉吧!”
下了朝,李祝酒刚换下沉重的龙袍,就见太後又施施然来了。
太後身边跟着一串宫女太监,进了书房寒暄两句,就冲身後奴才挥手:“给陛下呈上吧。”
李祝酒刚才下班,这会儿正累,不明所以问:“母後所谓何事?”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答应哀家的事情?”太後脸上挂着标志性微笑,一脸尽职尽责。
李祝酒心里一咯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扶额冲四喜道:“把桌子收拾一下吧。”
四喜动作敏捷,两下就将堆满了奏折的桌案收拾干净,很快,太後手下的宫人行云流水地将卷轴全部整齐罗列在桌上,只消片刻,竟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好了,你下去吧。”李祝酒漫不经心拿起一个卷轴打开,冲四喜道。
四喜也知道太後此番为何而来,眼见陛下当真打开画卷开始观摩,他心里瞬间不是滋味了,虽说孜须禁男风,可陛下和虞公子毕竟在一起了有段日子了,而且两人在一起明明很合得来,他有那麽一点替虞公子难受。
退出门去,他正思索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虞逍,就听一道带笑的嗓音问道:“陛下在里面看奏折吗?”
贺今宵刚问完,就见四喜的表情有点为难,他秒懂:“他是不是又在等我来帮他批?”
他接着往前走,却被四喜拦了一下:“那个,虞公子,太後娘娘找陛下有点事,要不您还是晚点再来吧。”
他可是记得,上次太後找陛下纳妃的时候,陛下耳提面命不许告诉虞公子的!陛下还说自己能应付,眼下却已经开始挑选上美人了。
贺今宵奇怪:“太後?陛下和太後什麽时候这麽亲近了?”
他更好奇了,接着往前走就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
“这个还行……”是李祝酒的声音,贺今宵好奇心都达到顶峰了,什麽还行?
紧接着就是一道温柔的女声:“这是刑部侍郎家的千金,温婉可人,饱读诗书,这相貌也是上乘……”
只这两句,贺今宵就明白了,竟然是太後来找李祝酒挑选美人,而李祝酒也有看得上眼的,他脚步顿住,喉头一哽,连步子也沉了。
他忽然就不想进去了,站了几秒,忽然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