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母猛然擡头,目睹眼前人眸如墨玉,声音冷彻。
“他做过多少腌臜事,最好自己一件件偿还干净。”
“我迟早会给他报应。”
女人嘴唇翕动着,已经不知道再能说什麽,後退着逃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直到南禄槐的电话打了进来。
“礼物他收了吗?”
“没有给,”女人涩声说,“他变了——他完全变了。”
电话那头传来麻将的碰撞声,南禄槐不耐道:“多大点事你都办不好!”
女人不再迟疑,直接把南忆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南禄槐愣在原地,连牌都顾不上看,有点慌乱地点了根烟。
“他真这麽说?妈的!”南禄槐把脑袋囫囵摸一圈,“濮家那边是在安排律师查他爸遗産的事,这小子下了什麽迷魂药……”
“现在该怎麽办?”
“还是按贺家的计划来,”南禄槐厉声道,“濮冬泓能新鲜几天?到时候烂摊子还是得我们来收拾,这孩子就没让人省心过!”
回家时间变得有些迟。
南忆在图书馆逗留很久,心里烦乱。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他早就改名换姓,不肯再与南家有任何关系。
听管家说,母亲留给他的房産,还没服完丧就被低价转卖,如今早已过了好几手。
她留给他的四五处商铺房子,早就被人趁着孩童懵懂瓜分干净,连风声都传不进他的耳朵。
助理收到管家的短信,不由得开口道:“少爷……”
“走吧。”南忆合上许久没有翻动的书页。
他到底还是回迟了。
餐厅里琳琅满目的菜肴已经上齐,濮冬泓没有动筷子,明显是在等他。
南忆不自然地嗅了下颈侧是否有汗味,快步走到男人身侧坐下。
他肩头紧绷,虽然表现得平静,但气息都压抑着。
“抱歉,我看书忘了时间。”
濮冬泓淡声道:“然後回家第一件事,是对我说谎。”
南忆擡眸,情绪颤动起伏,最终低声说:“对不起。”
濮冬泓反而难得见到他这副样子。
所有的锐利锋芒都呼之欲出,攻击性看起来一触即发。
危险的,不驯的,眼睛里野性张扬,像随时会振翅飞走的鸟。
男人并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擡起了右手。
南忆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此刻下意识地伸手托住,再度与濮冬泓视线交汇。
鬼使神差地,他胸口发烫,本能般吻上那人的手背。
仅是一个吻,便如钓线倏然拽紧收缩,把所有的不甘困苦都悉数扫开,让彷徨悲哀的心绪都猛然拽回最初的锚点。
他盯着濮冬泓的眼睛,再度吻了一下男人的手背。
濮冬泓本要开口,却看见眼前人静滞一秒,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而下。
剔透的,滚烫的,无法控制的眼泪不断滚落,掉在他的手背上,洇开大片湿迹。
男人心防摇晃,倾身用拇指去拭开成行的泪,轻声道:“我在这里。”
南忆不愿面对这些崩解的痛苦,深呼吸着想要打断自己的哽咽,下一秒却被拥入怀里。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又一串泪珠洇湿对方的银灰色外套。
他双手抱紧那人的臂弯,溺水般收紧手臂,再开口时嗓子都是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