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高警官说完,看了一眼秋璐,後者平缓坐下。
少年像个局外人。
父亲被拷走时,他无动于衷。
方才那皮带显然是要抽得他血肉模糊,他也毫无反应。
“说吧,有家庭矛盾,还是你爸爸一直都这样?”高警官问。
崔梦梅再次警告性地瞪视秋璐。
後者看到母亲的眼神,反而有种轻松的释怀。
“一直这样。”他说,“小时候,我和他们不喜欢的孩子玩,他们扒光我的衣服,让我在阳台站了一下午。”
警察重复道:“他们。”
“嗯。”
崔梦梅激动起来:“秋璐,你有良心吗?七八岁的事情你也拿出来说?!”
“这些年,你爸和我是怎麽待你的,你有脸说这种话!!”
“我熬了那麽多夜班给你报补习班,你爸爸教你骑车,给你辅导功课,晚上十二点还在给你煮银耳汤!!!”
秋璐听见这些话,释怀到有些厌烦。
“警察都在这里,录音录像都开着。”他有些疲倦地说,“你自己说,今天闹成这样,是为什麽?”
崔梦梅倏然收声,高警官问:“为什麽?”
其他两个警察都在证据留痕,同时看向这个矛盾又尖锐的女人。
“他——”崔梦梅竭力要说出他的罪证,证明自己和丈夫的清白可怜。
“他身体不好,不能吃肉,我和他爸爸辛苦教育了十几年,陪他吃素,他现在叛逆期来了,顶撞我们,出去乱吃,回家还锁门!”
“我们只是想好好照顾他,他叛逆了,我们当爹妈的当然要尽量教育!!”
高警官流露出一丝同情,看向秋璐:“你知道自己肉类过敏吗?”
“你理解错了。”秋璐淡淡道,“胎里素,不是过敏。”
其他几人的表情也变了又变。
崔梦梅的话很有迷惑性,有一瞬间听起来真是委屈可怜——如果忽略一墙鞭痕和铜头皮带的话。
崔梦梅直接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说:“对,你不可以吃那些脏东西,你爸妈教育你一辈子,你听过吗,你懂事过吗?!你就是这麽对你爸的——”
“坐下。”高警官打断道,“我再问一次,他对肉过敏吗。”
崔梦梅还要极力辩解,高警官直接重复道:“他对肉过敏吗?”
女人张着嘴,呼吸从喉管进进出出,挤不出一个字。
“女士,回答问题。”
“不过敏。”崔梦梅用一模一样的恨意眼神看着高警官,“你什麽都不懂,这是我们家的事。”
“即便这是你们的宗教信仰,”旁边的警察低声说,“这孩子也完全有选择的自由……”
崔梦梅已经彻底不想管这些人的说教,看向秋璐厉声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的肠胃,你的灵魂都干干净净了十几年,你本来是个听话的孩子,你什麽时候这样忤逆过爸爸妈妈!!”
秋璐走了会儿神,瞧见她在对着自己嘶吼,只是看向警察姐姐。
“我去警局做笔录吧。”他问,“你们那有盒饭吗。”
“走吧,”高警官说,“今儿晚饭有花生炖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