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手电筒!”
“外套!外套!这件事我的!”
“鞋带!老子的鞋带解不开啊!!”
最终,两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帐篷,朝着草莓田的方向亡命狂奔。手电筒的光柱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跳跃。
没有时间哀嚎,两人目光一对,二话不说,扑进田陇就是干。
月光下,两个身影几乎匍匐在泥土中,手指翻飞,快得只剩残影。挖坑丶放苗丶覆土……动作机械,却带着一股狠劲。
“左边第三垄,空三个位!”
“轻点!根别压折了!”
“再来桶水!浇透了!”
没有废话,只有急促的指令和粗重的喘息。泥土沾满了手丶胳膊丶脸……疲惫像潮水冲击着神经,但谁都没有停不。
偶尔擡头,看到对方同样狼狈却异常专注的侧脸,竟莫名生出一股“生死与共”的豪气,还有一丝安心。
当天空泛白,最後一棵小苗,被李砚青稳稳地按进了松软的土里。
“完……完事了……”梁野一屁股瘫坐在田埂上,声音沙哑,连擡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李砚青也直接仰面躺倒在沾满夜露的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望着头顶渐渐褪去星光的天空,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弦一松,排山倒海的倦意瞬间将他俩淹没。
两人连挪回帐篷的力气都榨干了,就在田埂边休息。
李砚青昏沉沉地问:“这些苗能活吗?我看叶子都晒蔫儿了。”
梁野双手枕在脑後,闭着眼睛说:“晒一天没事,两天就悬了……”
“那就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缓了大半天才往营地走去。
帐篷外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梁野哼着的小曲儿。
李砚青揉着酸痛的脖子从帐篷里钻出来,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眼前景象让他一愣:梁野正欢快地翻炒着什麽。桌上,除了几道小菜,两副碗筷摆得端端正正。
“醒啦?正好!”梁野回头,一脸精力过剩的笑容,头发依旧支棱着几撮,但神采飞扬,“快去洗把脸!马上吃饭了!”
李砚青应了声,默默去洗了把脸,冰凉的山泉水激得他彻底清醒。回来时,梁野已经把热气腾腾的蔬菜肉末粥盛好,金黄的煎蛋和油亮的火腿片码在盘子里,勾人食欲。
李砚青吃得头也不擡,感觉这是这辈子最香的一顿饭。
肚子里有了底,人也活泛了。
李砚青放下碗,看着对面正满足地喝第二碗粥的梁野,犹豫了一下,手伸向那个放在一旁的背包。他在最里层的夹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绒布盒。
“梁老板,”李砚青的声音不大,有点紧张,“这个……给你。”
梁野疑惑地擡头,腮帮子还鼓着,看着递到眼前的小盒子。
李砚青打开盒盖,黑色绒布衬里上,静静躺着一根黑色手绳,串着几颗磨砂金色小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早就想给你了,”李砚青解释,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梢,“算是对之前炒你鱿鱼那事,道个歉。”他又飞快地补充,“那次刘婶儿正好给你红绳……撞一块儿了,就没拿出来。想着……这次守山,机会合适。”
梁野愣住了,嘴里的粥都忘了咽。他看看那根低调的小手绳,又看看李砚青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像被轻轻挠了一下,酥酥的,又暖洋洋的。
原来李砚青一直记着……原来他还特意买了……原来那次不是没表示,只是撞车了?
然而,这股雀跃只维持了几秒。梁野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手绳,又看看李砚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上次那条红绳闹得乌龙可太大了。这次……不会再是误会吧?
他强压着心头那点雀跃,故作镇定地把手绳塞进了自己裤兜,“咳……谢谢。”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声,然後迅速低下头,端起饭碗,狠狠地扒了一大口饭,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不戴上试试吗?”李砚青问。
梁野的一只手还伸在裤兜里,摸着金珠打转,他笑了笑,“洗完澡再戴吧……”说着,他又装样子咳嗽几声,“咳咳咳……真是你送的?不是老张丶老钱丶老刘他们……”
此话一出,李砚青苦笑道:“手机没信号,等下山了给你看购买记录。”
“不丶不用……”梁野突然意识到自己像在争风吃醋,又像急着讨糖吃的小孩,脸更红了。心中的小鹿撞得越来越厉害,他又忍不住说道:“你手白,这款式,你戴着肯定更好看,回头我买一根一样的给你,算是……回礼。”
“不丶不用……”
李砚青喝了口粥,不烫,脸颊却开始泛红。两个大男人戴一样的手绳?兄弟款?情侣款?
梁野没说话,傻笑了一下,难为情地低头喝粥。李砚青也快把脸埋进碗里了。两人都不想让彼此看见脸红的模样。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