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考验很快降临。一个醉酒斗殴导致头皮大面积撕裂伤的患者被推进来,血流满面,酒气冲天,情绪狂躁,满嘴污言秽语,挣扎着不让任何人靠近。带教老师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几个见习生:“杨恒瑞,你去,先给他清创止血,建立静脉通路!”
命令如同惊雷。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清创包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硬着头皮上前,酒精棉球刚碰到伤口边缘,醉汉就疼得破口大骂,猛地挥手,带着血腥味和酒气的拳头差点砸到我脸上!器械盘“哐当”一声被扫落在地!
巨大的恐惧让我瞬间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求助的目光本能地投向夜劲枭。
夜劲枭眸色一寒,一步跨出,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醉汉身侧。他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有力地扣住醉汉挥舞的手腕,反手一拧,将那条粗壮的胳膊死死按在担架边缘!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想缝针,就闭嘴。”夜劲枭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下。那目光中的冰冷杀气和久居上位的威压,竟让醉汉的酒瞬间醒了大半,挣扎的力道泄了,只剩下惊惧的呐呐:“你…你…”
夜劲枭这才转向呆若木鸡的我,眼神锐利如手术刀:“消毒,清创,止血。按步骤来。”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再退一步,今晚回去把外伤清创缝合的操作规程和镇静剂使用规范抄写一百遍,并用你自己的身体,‘模拟’练习到完美为止。”
最后那句带着明确“惩罚预告”的话,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刺穿了我的恐惧和茫然。夜劲枭的“模拟练习”意味着什么,我刻骨铭心!巨大的羞耻感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猛地冲上头顶。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醉汉惊恐的眼神和周围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器械,在夜劲枭冰冷而专注的“监督”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完成了清创和初步止血。汗水浸透了我的后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但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当我终于完成,将伤口覆盖好纱布时,带教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夜劲枭这才松开对醉汉的钳制,示意护士接手后续。他走到我身边,没有夸奖,只是低声道:“手不稳,压迫止血点找得不准。回去加练。”但我从他镜片后一闪而过的微光里,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肯定。
轮转到相对“温和”的心内科门诊,我以为能喘口气。然而,在夜劲枭眼皮子底下,我连呼吸的节奏不对都可能被“纠偏”。
一个因反复胸闷心悸就诊的中年女患者。带教老师让我尝试问诊。
“阿…阿姨,您哪里不舒服?”我努力让自己显得专业。
“胸口闷,心慌,一阵一阵的。”患者皱着眉,语焉不详。
“哦…怎么个闷法?心慌…是跳得快还是跳得不齐?”我按着书本套路问,却不得要领。
“就是不舒服啊!还能怎么不舒服?”患者有些不耐烦。
我卡壳了,求助地看向夜劲枭。
夜劲枭目光冷冽。他示意我让开,自己坐到患者对面。他没有直接问诊,而是先拿起听诊器,温声道:“女士,别急,我先听听您的心音。”他专注聆听的动作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放下听诊器后,他才开始引导:“您说的闷,是像有石头压在胸口那种憋闷?还是像针扎一样的刺痛?心慌的时候,心跳是像打鼓一样咚咚咚特别快?还是感觉漏跳了一下,或者乱跳?发作的时候,有没有伴随出汗、头晕、手臂发麻?”
他问题精准,层层递进,语气沉稳而温和。患者在他的引导下,清晰地描述出:胸口压榨性闷痛,向左肩放射,心悸时心跳极快、规律,常伴冷汗……夜劲枭迅速在病历上记录,结合听诊结果(心尖部闻及舒张期隆隆样杂音?),做出了“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需排除冠心病”的初步判断,建议完善动态心电图和冠脉cta。
患者离开后,诊室只剩下我们两人。夜劲枭合上病历,目光转向我:“问诊,是医生的基本功。采集信息不全,如同盲人摸象。你的紧张,不该成为病人得不到准确诊断的借口。”他站起身,“看来,你需要更‘沉浸式’的训练来克服紧张。”
反锁诊室门的声音让我心头一跳。夜劲枭坐回诊桌后,姿态放松,眼神却带着危险的戏谑:“现在,我是患者。你,杨医生,来给我‘问诊’。我‘主诉’——下腹隐痛,性质不明。开始吧。”
接下来的“问诊”变成了一场羞耻的酷刑。夜劲枭以“患者”身份百般刁难,言语刻薄。我问不到点子上或犹豫卡壳时,夜劲枭会用叩诊锤的柄端不轻不重地敲击我手背(模拟叩诊),或用冰冷的听诊器听头在我胸前敏感区域(模拟听诊区)划过,甚至借着调整我姿势的机会,手指在我腰窝或大腿内侧敏感处施加压力。在冰火两重天的刺激和夜劲枭强势的“引导”下,我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却被迫将问诊的要点、技巧以及如何安抚患者情绪,连同身体的战栗感一起刻入骨髓。
宝贝长大了
然而,真正让我心灵受到巨大冲击的,是轮转到心外科的见习。
我们有幸观摩一台高难度的体外循环下心脏瓣膜置换术。无影灯下,主刀医生如同精密仪器,在跳动停止的心脏上精准操作。当那颗鲜红的心脏被打开,看到病变的瓣膜被切除,换上人工瓣膜,再看着它在体外循环机的辅助下重新恢复有力的搏动……那种直面生命脆弱与医学伟大的震撼,让我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