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滑落,后背的戏服早已湿透。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身体本能的抗拒。每一次靠近简斯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夜劲枭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就会浮现在我脑海里,带着无声的质问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卡!好!这条过了!”刘导终于喊出了天籁之音。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不敢看简斯辰,匆匆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稍微平息了脸颊的滚烫和内心的惊涛骇浪。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眶和略显狼狈的样子,一股强烈的委屈和疲惫涌了上来。为什么要接这部戏?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对表演的追求?还是那点可笑的、想要证明自己可以独立于夜劲枭掌控的叛逆心?
回到片场,简斯辰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略带疏离的温和状态,仿佛刚才那场充满张力的戏从未发生过。他递给我一瓶水,语气平淡:“辛苦了,杨老师。刘导要求高,这场戏确实难。”
我接过水,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他的这份“专业”和“平常心”,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更加狼狈和可笑。
而这份提心吊胆,在夜晚回到与夜劲枭共同的家时,达到了顶峰。
夜劲枭最近似乎格外忙,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这给了我喘息的空间,也加剧了我的不安。每次听到门口密码锁的声音,我的心都会瞬间提到嗓子眼,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回来了?”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味和疲惫向我走来。他最近似乎烟抽得有点多。
“嗯…今天拍得有点晚。”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起身想去给他倒水。
他却伸手将我拉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某种能量。“累吗?”
“还好…”我僵硬地靠在他胸前,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冷香,却无法带来往日的安心,只有更深的愧疚和恐惧。他温热的手掌在我后腰缓缓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拍得什么戏?顺利吗?”他状似随意地问,声音低沉地响在头顶。
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心跳骤然加速。来了!他问了!
“就…就普通的刑侦剧嘛,”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点撒娇的意味,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了蹭,“今天拍了场审讯戏,ng了好多次,被导演骂惨了。”这不算完全说谎,下午那场确实像审讯。
“哦?审讯谁?”夜劲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摩挲着我后腰的手似乎停顿了半秒。
“一个…嫌疑人。”我含糊其辞,手心开始冒汗,“挺难演的,要凶,要有压迫感。”
“是吗?”他轻轻推开我一点,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我看看,有多凶?”他的手指抚上我的眉骨,眼神专注,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强作镇定,努力挤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心里却慌得要命:“就这样!导演说我眼神还不够狠…”
夜劲枭盯着我看了几秒,那双眼睛像是能穿透一切伪装。就在我以为要被拆穿时,他却忽然低笑了一声,捏了捏我的脸:“小奶猫装什么老虎。去洗澡吧,一身汗味。”他松开了我,转身走向书房。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后,我虚脱般地靠在墙上,后背一片冰凉。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又一次…又一次靠着拙劣的表演和侥幸蒙混过关了。
可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每一次对夜劲枭撒谎,都像是在我们之间那道名为“信任”的基石上狠狠凿下一块。我不知道这块基石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凿击,更不知道当它彻底崩塌时,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而简斯辰的存在,像一颗埋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因为一句无心之言而引爆一切。
时间在提心吊胆、高强度的拍摄和与高峰、凌俊懿、简斯辰日益加深的友情中飞快流逝。转眼,《暗线交锋》的拍摄进入了尾声。
最后一场戏,是陈锋和“影子”在经历重重生死考验、揭露内鬼、任务完成后,在晨曦微光中的告别。没有拥抱,没有煽情的话语,只有两个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男人,隔着几步的距离,互相敬了一个无声的军礼。然后,陈锋转身,大步走向新生;而“影子”则隐入人群,继续他未知的潜伏使命。
“卡!好!过了!”刘导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巨大的喜悦,“《暗线交锋》,杀青了!”
“杀青啦!”
“辛苦了大家!”
片场瞬间被欢呼声和掌声淹没。道具组喷洒着彩带和泡沫,工作人员互相拥抱庆祝。两个月的辛苦、汗水、焦虑,在这一刻化作了纯粹的喜悦和解脱。
我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欢呼的人群,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是终于结束了的轻松,是对这个倾注了心血的角色(陈锋)的不舍,是对这段充满压力却也收获珍贵友谊的时光的留恋,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终于,拍完了!这个巨大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终于拆除了引信!
“辛苦了,搭档。”简斯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递给我一瓶水,脸上带着杀青的轻松笑意,眼神清澈,仿佛之前那些暧昧张力十足的戏份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