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梦魇的纠缠。自从那个混乱的夜晚之后,几乎每一个沉入睡眠的夜晚,我都会被拖入光怪陆离的梦境。场景变幻不定——有时是宿舍那张狭窄的单人床,有时是空旷无人的教室,有时是迷离昏暗的酒吧角落……但主角永远不变。
夜劲枭。
他用各种方式出现,有时是梦里初见时那副邪魅强势的模样,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将我压在身下,一遍遍逼问“喜不喜欢我”,逼我叫出那个令人羞耻的称呼;有时又变得异常温柔,眼神像深邃的湖水,将我包裹其中,用滚烫的吻和灵巧的双手点燃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带着我沉溺在欲望的浪潮里,无法自拔;有时甚至只是单纯地抱着我,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拂过耳畔,那份温暖和安心感,让我在梦里都忍不住想要落泪……
每一次从这样的梦境中惊醒,身下都是一片狼藉的冰凉。巨大的羞耻、恐慌、茫然和一种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渴望,像藤蔓一样死死缠绕着我,几乎要将我勒毙。
我需要答案!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搞清楚,我到底怎么了?!
白天,我开始像个幽灵一样在网络上疯狂游荡。打开百度,颤抖着指尖输入关键词:“梦见和同性发生关系意味着什么?”“频繁做春梦正常吗?”“对同性好友有生理反应是怎么回事?”
跳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像无数根针扎进我混乱的脑海:
“可能是潜意识的性压抑和渴望释放。”
“青春期正常生理现象,不必过于焦虑,注意转移注意力。”
“说明你内心对这位同性存在强烈的好感甚至爱慕,建议正视自己的情感取向。”
“有同性恋倾向的可能,建议寻求专业心理咨询……”
“只是一个梦,不代表现实,不必过度解读……”
“同性恋倾向”……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猛地关掉了网页!心跳如擂鼓,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我只是……只是被陆龙翔那个混蛋影响了!只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可那些梦境带来的真实快感,那些醒来后依旧清晰的悸动,那些看向夜劲枭空位时心底翻涌的、无法抑制的思念和酸楚……又该如何解释?
百度给不了我清晰确切的答案,反而让我更加混乱和恐惧。我需要一个更私密、更安全、也更理解这种“不正常”的地方。
在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驱使下,在一个陆龙翔又出去约会、沐言风去了图书馆的下午,我躲在被窝里,用新注册的小号,手指颤抖着,搜索并加入了一个名为“今天你脱单了吗”的本地线上社群。群图标是一个七彩的、象征着多元与包容的图案。
群里的氛围出乎意料的温暖和活跃。头像五花八门,昵称也各具特色。我刚进去,简单打了个招呼,就立刻被热情的“欢迎新人”刷屏了。没有想象中的猎奇和窥探,只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接纳感。
“新人爆照爆三围!”一个叫“妖娆小甜甜”的id起哄。
“别吓着新人!欢迎小可爱~这里是温暖的港湾哦!”一个叫“温柔大叔”的id立刻跟上。
“小哥哥还是小姐姐?有对象了吗?”另一个叫“元气小奶狗”的id好奇地问。
看着屏幕上飞快滚动的、带着善意调侃的问候,我那颗紧绷到极致的心,竟奇异地放松了一丝。犹豫了很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在群里小心翼翼地敲下了一行字:“大家好……我……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很困扰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来听听?群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过来人!”“温柔大叔”立刻回应。
“对啊对啊,别怕,有什么烦恼尽管说!”“元气小奶狗”也附和道。
在那种温暖而鼓励的氛围包裹下,在屏幕这端无人可见的黑暗里,我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树洞。我删删改改,断断续续,用尽量模糊但又足够表达核心的方式,将这段时间的混乱、挣扎和痛苦倾泻而出:
“我有一个室友……我们之前关系很好,他对我特别好……帮我很多……但后来我们宿舍来了另一个人,他们俩玩得特别好,他就慢慢不怎么理我了……我很难过……”
“然后……因为一些意外……我看了……那种片子……还梦见……和他……那个了……”
“现在……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他……醒来后……身体反应很大……我……我是不是病了?”
“我看到他和别人亲近,会特别生气,特别难受……他不在的时候,我会疯狂想他……看到他空着的座位,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我该怎么办?”
消息发出去后,我像等待审判的囚徒,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沉寂后,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还用问?!宝贝儿你这就是坠入爱河了啊!”“妖娆小甜甜”第一个尖叫。
“绝对是啊!这症状太典型了!吃醋、想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生理反应都那么诚实!妥妥的喜欢!”“元气小奶狗”激动地分析。
“他对你好,你对他有占有欲,有生理冲动,还有这么深的思念……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小可爱,恭喜你开窍了!”“温柔大叔”的语气带着欣慰的笑意。
“就是就是!姐妹(兄弟?)勇敢点!这年头遇到个真心喜欢的多不容易!管他是男是女呢!喜欢就冲啊!”另一个叫“飒姐ax”的id豪爽地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