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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1页)

第11章

“倾国”影城的改造工地上,重型机械轰鸣,一派热火朝天。金钱如同最高效的润滑剂,让每一个环节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按照这个进度,一座恢弘而颓败的周代王城将在预定时间内拔地而起。

然而,与工地上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创作核心层的低温与凝滞。

海城一家高级酒店的套房被临时改造成了项目工作室,墙上贴满了“烽火戏诸侯”的历史资料丶场景概念图,以及零零散散丶被反复修改又废弃的剧本片段。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一种无形的焦虑。

导演林娜和编剧陈锋又一次发生了争执,声音透过虚掩的门传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

“不对!感觉全不对!”林娜猛地将一叠稿纸拍在桌上,“我们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红颜祸水’翻案文章!但我们现在写的是什麽?一个清醒的丶不甘被摆布的女性,在男权社会里挣扎?这太表面了!这撑不起周总要的那个……那个‘极致’!”

陈锋推了推眼镜,脸色也有些疲惫:“林导,去掉女性主义的表达,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最现成的丶也是当下最容易被讨论的内核。周总否定了‘主义’,要求‘真实’,可什麽是‘真实’的褒姒?史书只有寥寥数语!我们难道要凭空虚构一个她的心理动机?爱情?仇恨?家国情怀?哪一个不落俗套?”

“问题就在这儿!”林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被困住了。没有内核,所有的场景丶对话都像是无根的浮萍。我们搭建的是一座精神的空壳宫殿。”

就在林娜与陈锋的争论声隐约从主会议室传来时,一墙之隔的套房里间,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窗帘半掩,光线晦暗。柳亦繁没有开灯,只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她刚刚结束一轮近乎虚脱的肢体训练,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叩击褒姒那个被囚禁千年的灵魂。

地上散落着各种资料:西周服饰图样丶青铜器纹饰拓片丶甚至还有几本关于心理学和存在主义的书籍。她尝试了所有方法。

她对着镜子,一遍遍练习史书中可能记载的丶属于褒姒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捧起觚爵的弧度,行走时裙裾的波动,望向远山的眼神……

她先尝试“怨恨”。想象一个被当作礼物的女子的不甘,她蹙起眉头,眼中燃起无声的怒火。但很快,她停了下来。不对。周平安要的不是一个苦大仇深的复仇女神。

她又尝试“悲戚”。想象一个身不由己丶预见到末日悲剧的哀伤者。她垂下眼帘,让一种朦胧的水汽氤氲在眸中。依然不对。这太脆弱,太容易被读懂,不够“极致”,也配不上那数亿资金堆砌的舞台。

她甚至尝试了“空洞”。放空一切,脸上不带任何情绪。但这变成了麻木,而非她想要的那种具有穿透力的“冷”。

“到底缺了什麽?”她喃喃自语,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滑落。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这个角色像一个光滑无比的琥珀,她能看到里面封存的身影,却找不到任何缝隙可以钻进去。

她疲惫地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镜面。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散落在地的一本书,那是周平安上次见面时,随口提过一句的丶一本关于认知哲学的书名。她当时记下,鬼使神差地买了回来。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

周平安说过的话再次回响:

“你最美的瞬间,就是你‘不爱’的时候。”

“是那种让人看了心里一咯噔,说不清为什麽,但就是忘不掉的美。”

“一讲‘主义’,就不美了。”

他不是在评价她的演技,他是在定义他看到的丶她本质里的某种东西。

褒姒呢?

周幽王为她烽火戏诸侯,要的也不是她的“主义”,不是她的“怨恨”或“悲戚”。他要的,或许就只是她本身的存在,她的“美”,以及那最终极的丶难以征服的——“不笑”。

那麽,褒姒的“不笑”,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一种针对具体事件的“反应”,比如反抗丶悲伤,而是一种对周遭一切——包括周幽王炽热的迷恋丶诸侯的狼狈丶乃至即将到来的国破家亡——彻头彻尾的丶无差别的“漠然”?

一种……因为看得太透,而感到的极致无聊?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

如果真是这样,那麽她之前所有试图“扮演”褒姒情绪的努力,方向全错了。褒姒不是一个需要调动情绪去“演”的角色,她是一个需要“成为”的状态。

而要实现这种状态,她必须理解是什麽造就了这种极致的漠然和无趣。她必须理解那个创造出这种环境的人——周幽王。他必须足够强大丶足够疯狂丶足够偏执,才能将一个人逼至对一切都失去兴味的虚无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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