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过去时,像被一捧温凉的泉水轻轻漫过心尖,说不清是哪里触动了,只觉得浑身的躁意都被这眼神熨帖得平平整整,连呼吸都跟着轻了几分。
这抹笑意和温柔在他脸上停留了不过几秒,像春日里短暂停驻在花瓣上的蝴蝶。
下一刻,他唇角的弧度缓缓收了回去,眼底的温柔却没散,反倒沉淀成一种更沉静的东西,藏在转身的动作里。他转身时脊背挺得很直,却没有半分生硬,肩线柔和地滑过一道弧线,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走得稳当,连带着背影都透着种不动声色的温和,像月光漫过青石板路,安静却让人移不开眼。
直到他的身影渐渐靠近检录处的方向,那股子温柔的气息似乎还留在原地,缠缠绕绕的,让人心里总觉得落了点什么,又暖又软。
桑怀瑾望着段柏舟走向检录处的背影,目光在那道温和的轮廓上稍作停留,才收回视线。
他转身朝着班级观看台的方向走去,步伐不疾不徐,浅色的校服袖口被风轻轻掀起一角。
周围是喧闹的人声和隐约的广播声,他却像被一层无形的沉静裹着,身影在攒动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台上的塑料座椅被正午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桑怀瑾弯腰坐下时,布料与椅面接触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保温杯,旋开盖子的瞬间,一股混着枸杞和麦冬的温润热气袅袅升起,在干燥的风里很快散了。
他仰头抿了一小口,温水滑过喉咙时,喉结轻轻动了动。杯沿还沾着点水汽,他用指腹蹭了蹭,指尖便带上了点湿意。
“瑾哥!”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璟琛半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
他抬眼时,睫毛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线,滴落在洗得发白的运动t恤上。
“下一场是三千,”林璟琛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跑后的沙哑,小心翼翼的问,“段哥也在里头,你看……要不要给他写篇加油稿?”(这是玩游戏输了的冒险。)
林璟琛内心os:抱歉了,瑾哥。
桑怀瑾握着保温杯的手指顿了顿,杯身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
他抬眼看向操场中央,那里的跑道被晒得泛着白光,几个穿着运动服的身影正在做着拉伸,动作幅度很大,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
他挑了挑眉,左边的眉峰微微扬起,露出一小块光洁的额头。阳光落在他眼尾那颗小小的痣上,添了点说不清的意味。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风卷着远处的呐喊声飘过来,又被吹散。
桑怀瑾没立刻说话,只是低头看着保温杯里轻轻晃动的水面,枸杞在水中浮浮沉沉,像在打着某种无声的主意。
桑怀瑾的沉默没持续太久,他抬眼时,眼底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已经淡了,只余下几分漫不经心的纵容。
“行啊。”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尾音被风卷着,散在喧闹的操场背景音里。
林璟琛眼睛一亮,忙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稿纸和半截铅笔,递过去时手还在微微发颤——大概是跑太急,也或许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稿纸边缘卷着毛边,上面还沾着点草屑,显然是临时从看台缝隙里捡的。
桑怀瑾接过稿纸,把保温杯放在脚边,腾出两只手来展平纸张。
纸太皱,他用指腹反复碾过那些顽固的折痕,直到纸面勉强能平顺落笔。
铅笔芯有点钝了,他在纸边轻轻划了两下,试了试手感。阳光斜斜落在他手上,能看清指节分明的弧度,以及虎口处一点浅浅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
他没抬头,目光落在纸面空白处,笔尖悬了两秒,随即落下。
字迹算不上遒劲,却带着股干净利落的劲儿,笔画舒展又不失力道。
不过寥寥数行,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很快停了。
他把笔帽套好,连同稿纸一起递回去。
纸上的字不多,林璟琛匆匆扫了眼,只看清末尾那个带着点飞扬意味的签名,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见桑怀瑾已经重新端起保温杯,仰头又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间,仿佛刚才提笔写字的片刻,不过是抬手拂去了落在杯沿的一粒灰尘。
结束
林璟琛攥着那张纸,像攥着什么稀奇的宝贝,转身就往广播台跑。
风掀动他的衣角,也吹散了桑怀瑾落在他背后的目光——算不上专注,却比刚才看跑道时多了几分温度。
广播里很快传出念稿声,是个清亮的女声。念到“残缺的玉便是王,段柏舟,你就是那残缺的玉。”时,正站在起跑线前的段柏舟忽然侧过头,精准地望向桑怀瑾所在的位置。
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他像是能穿透空气,稳稳接住桑怀瑾举着保温杯的手势——那动作算不上加油,更像在说“快点跑完,水要凉了”。
发令枪响的瞬间,段柏舟冲了出去。他不算一开始就发力的类型,却像辆蓄足了劲的车,一圈圈加速,把身边的人越甩越远。
最后一百米时,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他却像是听见了别的声音,脚步又快了半拍,冲过终点线时,汗水糊了满脸,嘴角却扬着笑。
桑怀瑾看着他被一群人围着庆祝,自己慢悠悠地拧上保温杯盖子,起身往出口走。
刚下两级台阶,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胳膊。
段柏舟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滴在桑怀瑾的手背上,滚烫的。
“稿子是你写的?”他问,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