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她怒吼,几近破音:“就因为那神棍说的几句话,你就要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吗?沈敬先,你是做生意做疯了,这种歪门邪道你都信!”
沈敬先沉了脸色。
“刘姻。”
“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
“那个孩子……真的不能留在身边。”
本能迫使刘姻要将孩子留下。
大喊大叫,痛哭,摔东西,剥下素日温雅的外壳,却剥不去她在这个家里积年以来的无能为力。
沈敬先倦于承受一个失了智的母亲的怒火,只在转身离开病房前下最后通牒:一岁以后,就必须把他送走。
那天晚上,刘姻低头看怀里安静的孩子,很久很久。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轻不可闻。
嘴角扯动泪腺。
她没有能力扳回丈夫的决定,也没有胆量带着孩子一走了之。
她作为一个母亲,所能给予的,只有期限一年的童年。
沈译枝是一个很奇怪的孩子。
他不像别的婴儿,会哭,会闹,会笑。饿了热了冷了伤了,他都一声不吭。
他不喜热闹,总一个人待着,隐没自己的存在感。
他学东西很快,走路走得比同龄的小孩都要稳。很快学会了用肢体和音节表达自己的需求,但“爸爸”“妈妈”这种简单的发音,他却从没喊过一声。
沈译枝出生后第一年的春天,沈敬先的父亲去世了。
老人家活到六十岁,爱运动,身体硬朗得很。毫无预兆地在一趟登山活动中失踪。整整七日,才在山脚下寻到尸身。
沈译枝出生后第一年的夏天,刘姻出了一场车祸。
买菜回家途中,疲劳驾驶的轿车司机肇事,篮子里的西红柿碾成一地血水。送医及时,虽没有生命危险,但差点折了一只胳膊。
沈译枝出生后第一年的秋天,家里养了好几年的鹦鹉死了。
很讨喜的一对玄凤,总活力满满地叽喳。入秋后没几天,就成了笼子里两只硬邦邦的雕像。
沈译枝攀着飘窗站在笼子前,面无表情地看它们。
“……小枝?你干什么呢?”刘姻的声音里有难掩的轻颤。
那时沈译枝还不会说话。听到妈妈喊他,他只是回头,没有出声。
眼睛里是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的、无机质的冰凉。
短短一年,古怪太多。
刘姻千不愿万不愿去考虑的那个可能性,如同发了疯似的钻疼她的大脑,无孔不入。
如果她的孩子真的会带来厄运……那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