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吴花果低声附和一句。
“对了吴儿,你到底什麽情况不继续干了?”毛维瞻挑眉,“别来成绩不好那套啊,没诚意。”
“受伤,爸妈心疼。”吴花果自嘲般笑笑,“也怪我自己韧性不够。”
“伤病我信。可你要说自个没韧性,咱公司这帮人别混了。”
“是真的。”
“得了吧。”毛维瞻摆摆手,“从前就觉得你能吃苦也敢拼,不像别的小年轻遇事自个先短一截。现在我算明白你身上那股劲来自哪儿了,当过运动员啊,多少有点後遗症。”
是麽。
其实吴花果也说不清那些年与水为伴的自己对今时今日有多大影响。
太久了,无论荣耀的还是痛苦的都已经过去太久了。
“所以啊,”毛维瞻拿出长辈姿态劝说,“别妄下定论说什麽找对象绝对不谈运动员,你都经历过那种苦,应该更有共同语言才是。”
“这马楚雯,她怎麽什麽都跟你说!”
毛维瞻嘿嘿一笑,“雯子跟我搭好几年,我俩这革命情可不比你俩那小姐们差。”
“快走吃饭去。”吴花果推着他往外走,“下午还有硬仗打呢。”
“不是,你听老大哥一句劝,找对象它就不能定标准,条条框框的东西……”
“我乐意。”
“嘿,这驴脾气。将来遇到个动心的,人家偏就搞运动,我看你到时候破戒不破戒。”
“我出家,把心给佛祖OK不。”
“得,等着吧。”
“功德我可给您记上了啊,有空还愿。”
下午两点,男单比赛正式开啓。
钟世的对手来自美国,此前最高排名曾至30位。大约知晓他ArsenalLiard的另一重身份,即便第一盘2:6输掉比赛,吴花果也并未感觉到捏一把汗。无论球龄还是大赛经验,钟世都不在对方之下,非要说弱点——销声匿迹的那些年,比之一直活跃于赛场的他人,钟世一定是退步的。
第二盘又一次拖到抢七,双方轮换发球,比分一直吃紧。五平,六平,七平,八平。场内偶尔雅雀无声,只有青黄色小小球体一下下落地的震颤;偶尔又会喝彩连连,某一记反攻打得人热血奔涌全身沸腾。22回合,整整22回合後,钟世长舒一口气,12:10,他这一盘赢得并不轻松。
短暂休息时间,吴花果开始在备忘录上准备赛後采访问题。关键词列完,她敲下Arsenal,想想又逐字母删除。一半直觉,一半个人经历——全无公开信息的隐退一定包含着不那麽轻易就可说出的原因,而公开提问对当事人或许是一种变相伤害。职业操守告诉她,不可将任何采访对象逼入手足无措的死墙角。
她看向场内那个瘦高的身影,帽子遮住对方的脸,心莫名紧了一下。
“他……很像我。”
吴花果低声自语。
一个人,犹如困兽之斗,要赢。
一个人,在过去的某个节点做出选择,而後被这个选择久久折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