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修养好再说吧。”吴花果自在地向後一靠,砸了真金白银的沙发果然松软。
“真的,赶紧让你妈开网店。咱俩多少有点粉丝,到时候广告打出去还怕卖不动?”
“她懒得操持,说自己干不动了。”
“啧啧,你说你,守着家业不继承到这儿当北漂。”
“四家咖啡馆的庞大家业是吧。”吴花果嘿嘿乐,随即坐直,“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个事。”
“说。”
“田淼是不是有点背景?”
“诶?我没跟你提过?”马楚雯盘腿面向她,“田淼他爸是咱们公司资方之一,搞房地産的。这个她一来全公司都知道,你怎麽……哦,你那会儿在日本後来直接上全运会了。”
“我说呢。”吴花果恍然大悟,“常主任让我残特奥会带她,还特意叮嘱不能太苛刻。”
“正常,谁不是打工人。”马楚雯将所知消息一股脑分享出来,“田淼先在国内念了一年书,可能觉得不好?反正退学又去加拿大念的本科和研究生,算起来她年龄应该比咱俩都大,就是毕业晚。不过我跟她接触过几次,人还行,感觉挺想摆脱家里做出一番事业的,不是那种张扬跋扈的富二代。”
“嗯。”吴花果答一声,咬着吸管喝饮料。
“钟世那边怎麽样?”马楚雯问道,“那天给你发完图片我也没仔细查,一放假就无心工作。”
“钟世啊,应该没错,一个人。”
“确认了?Arsenal超级厉害,天才少年,可惜後来没消息了。”马楚雯眨眨眼,“我本来就觉得模样像,如果真是一个人,他到底怎麽就突然不打了?”
吴花果摇摇头。
“而且现在复出,”马楚雯叹气,“虽然网球选手职业年龄久,可二十八九重新开始,不年轻了。”
吴花果怔了怔,此前她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
钟世二十九岁,他早过了职业选手的黄金年龄。
那意味着他的身体素质丶比赛状态丶心理压力所有所有都比其他人的处境更加艰难。
马楚雯见女伴沉默,用手肘轻轻拱拱她,“在想什麽?”
“没,就觉得他做出这个决定挺酷的。”
“这次多好的机会,”马楚雯满脸遗憾,“怎麽没挖一挖当时退出的原因啊。”
吴花果暗自咬紧内唇。
片刻,她叫了声“雯子。”
“怎麽啦?”
“我和钟世以前见过。”
马楚雯身体一下绷直,“什麽?”
“就是……在很意外的情况下。”吴花果朝自己的朋友苦笑,“钟世知道我的事。”
“你的……游泳时候的事?”
“嗯。”
马楚雯的错愕还留在脸上,可她很快调整好表情,短暂停顿後又问,“所以现在是什麽情况?”
吴花果再次摇摇头,“我没有问,不知道他记不记得。很早很早以前见过。”
静默笼罩住这对亲密友人。
“吴儿,如果他记得,”马楚雯声音沉下来,“他会不会说?”
大约意识到这是个彼此都没办法回答的无效问题,马楚雯揽揽女伴肩膀,安慰似的补一句,“应该不会。不会的。”
吴花果一共对两个人说过自己的秘密——面前的马楚雯,以及陌生人钟世。
马楚雯怀过一次孕。分手前夕,保护措施做了,但不知怎的例假就是没来。她们心惊胆战去药店买测试工具,结果出来後吴花果抱着整个瘫软的人手足无措——已经分手了,马楚雯守着高傲的自尊告诉她,如果被高远知道她们就绝交。青春时代总有些幼稚透顶的宣言,也总有些不容置疑的相信。又或者说,比之绝交吴花果更担心女伴承受不住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她陪马楚雯去医院做了手术,她看着她面无血色的一张脸整个人像被抽空心疼的毫无办法,所以吴花果将自己的秘密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她说雯子,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啊。
那时的境况太特殊了,她不得不用自己椎心的过往让夥伴振作起来。
而之于钟世——吴花果闭起眼睛甚至想不起更多细节,那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偶然。
偶然发生,偶然赶上他,在偶然间做了一次坦诚面对。
那场偶然发生在十六岁。
所以钟世是第一个知晓她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