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速战速决,可没料到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李芝薇饶有趣味地看向常仁飞,语气里少些工作场上的警觉,多些熟人间的亲切,“怎麽这麽痛快答应下来。”
“双赢嘛。”常仁飞说道,见对方杯子空了,默默又给她添上些水。
的确是互惠互利的局面——二部拿到独家消息,足够抢先于同行发出这篇引发网球界讨论的新闻,毕竟布鲁诺算得上金牌教练;而对于历史不算悠久,前年才刚引入职业球员运营的俱乐部来说,背靠体媒届领头羊最赛事这棵大树,自身的影响力也会一并提升。
所以尽管归化事件闹了些不愉快,李芝薇也万不会与常仁飞翻脸。
正这样想着,对面的常仁飞忽而举杯,“之前我们这边考虑不周,给两位添了点麻烦。我以水代酒,今後互帮互助,互相支持。”
吴花果见领导这般放低姿态,赶忙端起杯子。
钟世则是看到她有动作,想都没想便把水杯举过去。
三人目光齐齐落到安静吃饭的李芝薇身上。
“呵,弄得我像受害者似的。”她慢悠悠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将杯子擡高一些,“钟世,在中国文化里,碰这一下叫一笑泯恩仇,代表原谅,明白麽?”
她一向是话术高手,既提点到对传统礼节欠缺了解的钟世此举的意义,又敲打了常仁飞先前不守约的行为有多无趣。
“我明白。”钟世笑了笑,轻抿一口茶。
李芝薇也跟着喝一口,又道,“我说过吧,你要的我能给你。”
这话显然是对常仁飞讲的。
许是被对方针锋相对的举动弄得下不来台,又或许被最後这句莫名刺激到,常仁飞冷笑一声,“我要的你能给?你若知道我要什麽我们走不到这一步。”
李芝薇愣了一下,口不由心暗嘲一句,“有意思麽。”
最初,他们喜欢的是对方身上敢冲敢闯的战斗力;最後,他们要的却是对方为自己停下来。
谁都不愿那样做,以至于本该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变为只靠家这个中心点去支撑的跷跷板,居高者心惊胆战惶惶终日,低位者悬梁刺股伺机而动,你压我一成我便也要盖你一次,久而久之家再也承受不住,散了。
多少夫妻因“失衡”分道扬镳。
吴花果正念着此时说去洗手间会否显得过于刻意,林拓的信息救她一命——小吴记者,钟世和你在一起吗?他手机打不通。
“我出去回个电话,”吴花果借机叫上钟世,“林队医,好像也有事找你。”
并非一定要离席,可常仁飞猜到他们避嫌的心思,将椅子向前挪了挪让出通道。
“是不是要安排天宇你俩做体检?”李芝薇叮嘱钟世,“尽量往前排,下周出结果最好。”
“OK。”钟世将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随吴花果离开座位。
餐厅门外,吴花果拨通林拓电话便将手机递给钟世,自己则走远两步,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看起夜景。
“没,回北京了。”钟世举着电话说道,“出来的急,手机忘在酒店了。嗯,他们联系到俱乐部,说明天给寄过来。”
原来如此。
吴花果听到这番话并没有当即做出反应,心情却一下好了很多。
“李姐说尽量往前排。对。周末行,那你约好时间地点发给我吧。”钟世说着朝吴花果走近一步,“我们在一起吃饭。就布鲁诺来发新闻的事情。你找她?”
“这个我不太清楚哎。她在我旁边,你们直接沟通吧。”见吴花果看过来,钟世歪歪嘴角,继续对听筒说道,“不会的。你也太小看她了。”
吴花果“哈”一声。
钟世递来电话,“林拓想打听山区运动医疗怎麽做媒体宣传,又怕你因为上次他喝多出洋相记仇。”
“什麽啊,我早忘了。”吴花果接过电话便是一番数落,“林队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说咱俩谁记仇。”
这通电话打了一刻钟。林拓已经与一家医院达成初步合作意向,预计元旦前後组织医生丶团队代表和志愿者一起做一次下乡尝试,人员地点已经拉通,经提醒他意识到也许可借助媒体力量扩大影响力,让项目本身得以关注,也让更多致力于此的人加入进来。吴花果详细问过目前参与人数丶项目资源丶运营情况以及资金来源等信息,得知经费基本靠团队主力借助个人关系去拉赞助,大多数情况还得自掏腰包时,她提出两条路子,一是联系一二线城市的青少年俱乐部,看是否有机会建立一对一的兄弟关系,同时输出选拔机制;二来继续开拓医疗路径,医科大学丶行业论坛丶医师分会等,即便拿不到资金支持,见多识广的专业人士也会对项目发展提供更多可行性建议。至于媒体宣传,她实话实话,“别的地方不清楚,但至少我们这边以官方口径发布此类新闻要过定向审核,毕竟可能涉及广告或虚假消息,而且一旦信息不对等造成歧义还有纠纷风险。”
林拓叹气,“我也不认识其他做新闻的人啊。”
钟世见吴花果不语,夺过电话开啓免提,“你也别难为她了,一行有一行的规范。实在不行求助李姐,看看俱乐部能不能帮上忙。”
“别别。李姐本就嫌我在这事儿上分散精力。”林拓说道,“替我谢谢小吴记者,资金这边我得跟其他人商量下,万分感谢她提供思路。”
“她在听。”钟世歪头看看身边的人。
“林队医,有个办法。”吴花果与钟世对视一眼,“你不妨问问雯子。她社交媒体粉丝多,而且基本都是关注体育的人。雯子可以用自己的账号帮你们宣传啊,效果没准比官方通稿还好。”
那头不做声。
“或者……我转述?”
林拓这才回复,“哎别。你帮的够多了。我……我联系下楚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