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方以岚刚卸了护心甲,就被人从背後拥进裹挟着雪松香的披风里,她头也不回拔出腰间软刃,直指来人咽喉。
赵怀叙喉间抵着寒刃,却将一颗桂花糖喂进她齿间:“阿岚白日演得那般凶,眼下没有旁人了,怎麽还如此对待屿安?”
方以岚屈膝顶在他肋下,反身将人压上军榻:“不让皇上以为你我反目,怎能骗得过他安插在军中的眼睛?自然要演的真一些。”
正说着,又用匕首尖挑开他衣带:“殿下杀了我手底下几名士兵,总是要还些利息给我不是?”
赵怀叙笑着任她掀开衣襟:“屿安帮将军除掉眼线,将军怎麽反倒还怪罪起来了?”
方以岚扬眉一挑:“我不也帮你除掉了几人麽?礼尚往来。”
烛火噼啪炸开一朵金花,光影在营帐内肆意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方以岚面上摆出一副故作凶狠的模样,可腮帮子却因含着糖,鼓鼓囊囊地顶出一个肉团,非但没有威慑力,反而可爱得紧。
赵怀叙浑身血液都汹涌起来,理智却让他刻意拉开了与方以岚紧贴的身躯。只用齿尖磨着她的脖颈。
“将军那匕首再偏半寸,万溪就该去阎王殿当差了。阿岚又该如何赔我?嗯?”
他的唇齿沿着她的颈侧缓缓游移,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低语道:“这般冲动,也该罚罚,好让将军长长记性。。。”
方以岚一把拧住他往上游移的手掌:“没大没小的,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疼…”赵怀叙佯装吃痛,“屿安怎麽敢教训阿岚?”
他特意将虎口处那道殷红的痕迹送到方以岚眼前,正是方才他眼疾手快挡下她匕首时所留下的。
“别装可怜了。”方以岚白了他一眼,顺手抽走他束发的玉簪。
青丝垂落遮住两人面容,赵怀叙忽然收拢手指,扣住她後颈压向自己,迫使她迎接这个猝不及防的吻。
赵怀叙用舌尖卷走她唇角的桂花糖渣,口中含糊着:“真甜,这利息,屿安收下了。”
两片唇相贴,舌尖卷着残留的蜜糖探入齿关,直至融化殆尽,将方以岚甜腻的口津尽数吞没。
纠缠的吐息蒸得她耳尖绯红,偏生那人还要用犬齿厮磨她的下唇,激得她脊背窜起细密战栗。
掌心顺着脊骨滑进散开的衣襟,却在触到温软肌肤时被狠狠掐住手腕。
方以岚她偏头躲开他追过来的唇,一把将人推开:“行了,叫你来是要说正事。”
赵怀叙指尖绕着方以岚散落的发丝,佯装无辜:“这不就是正事麽?”
方以岚哪里吃他这套,直接回敬一记眼刀,直接开口问道:“西南如今的势力你可有了解?”
赵怀叙见她神色如此认真,知道玩笑暂且得适可而止了,只能无奈低叹一声,将人锁在怀里,拿过地形图,指了指某一处。
“何家原是先太子妃的母家,也因为此事,西南军一直不受景文帝待见,直到西南主帅何洛身故。”
“西南如今掌权的乃是一对双生子。兄长名为何守,此人行事作风沉稳老练,尤其擅长防御作战,在军中威望颇高。胞弟何卫向来对哥哥唯首是瞻,可近几年,何卫却突然开始瓜分起何守的势力。”
“听闻是几年前与南诏的一场恶战,何卫不幸毁了容貌,右手也废了。自那之後,他便开始苦练左手剑,性格似乎也变得狠厉乖张起来。”
这事方以岚也有所耳闻,不过南诏之战的内幕却无从得知。
方以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後说道:“照这麽说,这何怀九应当是何守的人?”
赵怀叙轻轻点头:“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何怀九起势,正是何守接管西南军後发生的事情,应当错不了。”
方以岚眉头皱得更紧:“那金羽酒楼应当就是弟弟何卫的势力。而且他应当是猜测出,我回京後,皇上可能会想方设法收回兵权,才选择叛逃南诏,逼景文帝派我出兵,他为何要帮我?”
她顿了顿,目光愈发锐利:“而且我怀疑,当初青筠姐喝下的第一锅药,就是此人暗中动了手脚。”
赵怀叙若有所思地说道:“听闻你兄长当年前往西南支援时,与何卫关系极为要好,他出于对旧情顾念,出手帮你,似乎也说得通。”
当年玉河之战,西北自顾不暇,方沧鸿便派了方以岑前来西南支援。方以岑那会还算个新兵蛋子,但与何卫年纪相仿,关系要好。
方以岑虽然没能救下何守的爹,但也将河洛尸身完整的带了回来。于何家而言,方家确实有恩。
而後方以岑回西北,二人还时常书信来往。
方以岚擡眸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对兄弟原本情谊深厚,怎会突然反目成仇?他为何性情大变後开始跟何守对着干?”
帐外忽有夜枭啼鸣,烛火在赵怀叙眼底跃动,将地形图上的墨迹映得忽明忽暗。
“许是何卫突然发现,瑞宁不值得他再豁出性命,出生入死了吧?”
方以岚蓦地擡眸,望进那人深不见底的瞳仁,神色一变:“你。。。”
赵怀叙伸手握住她的手,贴着她耳廓低语,声音低沉而温柔:“不若由阿岚执掌这盘生死棋局。。。”
“唯有如此,瑞宁才能真的祥瑞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