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珠走出屋子,她在纸上胡乱转移注意的手这才停下。
她住手一看,笔下全都是狠字,一层一层交叠在一起,漆黑的地方甚至穿透纸背。
莫要怪她心狠,是他先不留情面点。
青珠领了事出去办,院子里只剩下几个打扫的丫头,她不喜吵闹,院子里总是一副冷清安静的氛围。
不一会儿,丫头们也忙完走了,空气更是安静下来。
本来夏日的炎热在此刻仿佛也静止下来,连带着缠连闷热的空气纠缠在一起,叫她看着院中蒸起热浪心跳越来越重。
心脏砰砰,像是提醒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多恶毒。
越清宁趴在窗沿试图缓解心里的空滞感,可这心在她怀里却不听她的,一下比一下沉,就快从身体里掉出去。
真的热……热浪一股一股的打在脑袋上。
掀起帘子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门口突然来了人,越清宁下意识转过身去,原来是家里的下人送了冰进来,堆在屋里房间中央的一方大碗中。
眼看着她们将冰一块一块堆成小山,水渍顺着那洁白的冰身向下流淌,仿佛在她背上也留下了痕迹。
终于,越清宁实在忍不住这般折磨,猛地跳了起来快步走出房门。
走出了屋子却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她的脑袋里一声一声的似是有人在安慰。
“只是看看,看看他是不是要死了,或许用不着你自己动手。”
没错,或许用不着动手,说不定他是报应,或许这辈子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是老天要他去死。
然而,这一切希望随着她推开房门一下子消散了去。
床上的人脸色通红,汗珠随着面颊一层一层向下滚落。
本来阴阴的寒凉屋子也没给他降下多少热气,明明病得很重,此刻紧闭着眼却看上去并不难受,反而有些似笑非笑的安详面色。
见大小姐突然这麽进来,坐在他床头给他擦汗的後院管家老孙立刻站了起来。
“大小姐!”
越清宁懵懵的回神,走上前。
“孙伯!我听闻雀铭生病,可能是因为那日跟我出去才染上的风寒,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见她还欲上前瞧,老孙赶紧拦下她。
“大小姐小心点!您再染了病气可怎麽好!这小子身子弱所以这才容易着凉,怪不着大小姐,老爷已经吩咐下去给他弄些药,早晨的已经喝了,现在正在发汗呢!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听说是父亲叫人买了药给他,越清宁一愣。
父亲怎麽会知道下人生病这样的小事,况且他的车马都是专人负责,更没有和雀铭见面的机会,父亲他应该是连听都不会听到有人提起他,除非是谁说了他的病因她而起。
“父亲怎麽会知道雀铭的病?”
被她这麽一问,老孙顿了下。
老爷嘱咐绝不能跟人透露对雀铭的照顾,连家里人也不能说,眼下小姐的问话又不能不答。
但他毕竟是老人,垂眼再擡头就有了解释。
“老爷早晨着急出门,于是亲自来这边看着挂车,我们也是顺嘴说了声雀铭病了,老爷就说抓点药看一看,不要传染开来,最近京都的风寒厉害的很呢!”
“是吗……”
父亲本也是体恤下人,这样听来倒没什麽不对。
只是,看他面色通红,那张秀美的脸被红衬得更加艳丽,仿若红花刹那间即会转瞬即逝的样子,越清宁只觉心底更加闷堵。
当年害我倒是容易!这反过来要我做时没想到这麽难……
想来无心无肺心思狠毒的人才更从容作恶事,此番不适也正是因为她和他不一样。
越清宁再次睨了他一眼,“孙伯,他晚上的药什麽时候熬好?”
老孙奇怪但也不敢多问,回道。
“下一碗要吃过晚饭才用,大概酉时。”
“好好……孙伯你忙吧!我下午再来。”
说着仿佛游魂一样飘了出去,老孙在她身後,目光追着她出了院子愈发不明白。
这小姐早前并没有这般关心过雀铭,怎麽今日开始如此不对?
他又回身到了屋里,床上躺着的那个倒是安静,大小姐来了也不知道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