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麽多年都不来我梦里,是怪我罢!”
摸着深深刻入木板中的三个字,她颤抖着的抚了又抚。
“可你也真是的,我本来脑子就不算好使,你也不来告诉我,让我自己反反复复的查了这麽多年,若不是阿恒告诉我,我不知道还要迷糊多少年去!”
擦完了牌位,她叹了声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点起一支香。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怪我利用清宁,可我若不这样做,那人我又哪里有能力扳得动他。你生气归生气,还是要好好保佑我们成事,好好保佑我们清宁和她的未来夫婿平平安安的!”
“等到了地底下,我再跟你请罪,到时候这些账你可以慢慢同我算。晢哥,现在我还得多活些时日,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你得再护佑我几年,办完事我好轻轻松松的去找你。”
点上的代替燃尽的香线插在香炉里,长公主一反平日里的慈祥姿态,眼中暗含着的如同冰凉海水一般的波浪起伏,在此刻才能得见一二。
这一日很快就会过去,她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亮光,如今是暮色沉沉,但明日新的艳阳又会中升,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
钟氏说什麽都不再住下去,一大早告别了长公主和寿王,急不可耐的想要走。
寿王还略显诧异的问了两句,但钟氏实在没有这个心情跟他寒暄。
见母亲气得都快忍不住,越清宁只好向他解释了几句。
“昨日跟母亲说了我自作主张的事,母亲有些生我的气,殿下勿怪!”
寿王也知自己一个未婚的,如此帮着两人私会确实不像话,也没说什麽,让下人端了个盒子过来。
“这是我的见面礼,我说了要送清宁的,怎麽也会做到。”
如此越清宁不得不接,双手接下来袅袅一拜。
手中的盒子相当沉重,她撑了下还是端不住差点歪过去。
眼前人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她。
越清宁只觉得一阵青松的香气在鼻尖萦绕,连带着不合时宜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扩散,但很快眼前的人影又退开,把那种感觉变成了她自己的瞎想。
“多谢殿下!”
松了口气似的脆鸟声从她身体里跃出,寿王亦是一个晃神,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拧了下眉。
也不知这股熟悉的感觉是怎麽回事,每次只要和她待在一起,那种仿佛不用说话就能探知彼此的感觉就要涌上来。
已经不止一次,往日只觉得她聪明给他带来不少便利。
他细细一想,仿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种她一眼看穿他的感觉便已经出现,他当时不甚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自己演了这麽多年,还没有一个能拆穿了他的。
只是她……似乎有些奇怪。
两人之间经常无话可说,但她对于他的所思所想总像是尽在掌握似的,总是做出些不符合他意料的行为来。
今日,那刚刚才发生的难以言喻的气氛,叫他不得不深思。
她显然已经察觉自己一瞬的不对,却还迅速反应过来装作无事发生,若他是个一般人或许真会被她糊弄过去,可自己从小察言观色,哪怕瞳孔微动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麽。
若不是他抓住了片刻的惊慌,还真以为她是个普通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长着七窍玲珑心的人吗?自己还什麽都没说,她就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把自己拆了个清楚。
这可不是什麽好事!自己身边可容不下这般心思剔透的。
周遭空气伴随着静默转冷,越清宁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什麽,忙将赠礼递给身侧的下人,对他又是一拜。
“殿下!那清宁这便先行走了。”
“……”
看!果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能够轻易的察觉他哪怕一丁点的情绪转变。
这麽多年,寿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物,忍不住比平日里又多暴露几分隐藏的危险。
“清宁。”
她根本不敢动,低着头微微嗯了声。
“你和别人真不一样!这麽懂人心思……”
这话连个重音都没有,越清宁却听得心里直打鼓。
寿王前世便参与党争,这辈子显然还没褪下那层装病的皮。
她知道却不能知道。
可这寿王心思如此细腻,像是在试探她一样,偏她还禁不住他的试探,越是小心翼翼他越能看清她的躲避。
装他又不信!于是她更想逃了。
“清宁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麽。”
对面又不说话,越清宁急得冷汗涔涔,幸好母亲在背後催促了声,唤了她上车。
如释重负,她连忙拜别寿王爬上了马车。
车辙压着石板走开,寿王还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厢不知在想什麽。
手下的小厮凑近对他耳语了两句,寿王轻蔑一笑这才从她身上移开注意力。
接下来可还有场大戏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