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宁一时间分辨不清,自己这一次回来到底错了哪一步?
清喆被雀铭这麽抱着一路小跑到了屋里,他小心的搁下孩子,俯身一刹那自己也晃了下。
他隐隐感觉脖子上的热流正在向衣服深处流淌,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轻轻将小少爷侧过身来躺在床上,身後孙伯此刻也进了屋,凑上前拿了一卷白纱按在他出血的位置。
“伤口不算深,只是有点长,这以後怕是要留下疤了。”
雀铭看着床上昏迷的孩子,心内不安到了极点。
留疤都是小事,小少爷此番怕是要从鬼门关走一趟才行。
刚刚的一切还在脑中,雀铭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从学堂出来,清喆明明和其他人一同走出,那个叫洛陈的纨绔子弟却不知为何凑到少爷身侧。
两人说了几句话,他远远看着只感觉小少爷的脸色愈来愈黑,忙上前将两人隔开。
谁料那洛三子却还没完,见他挡了视线一脚踹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似乎是在骂谁。
他自己受了一脚没什麽,越清喆却不能这麽放过了他,直接冲上前推了他一掌。
“自己是什麽样的人才能编造出什麽样的谣言,门内弟子不求上进,偏琢磨些市井泼妇的碎嘴淫词,即便世家出身又如何?将来只会是败坏门风的昏徒罢了。”
这便是後面所有事情的导火索。
那洛三子似是被这一句激怒,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从腰间抽出马鞭便甩了过来。
雀铭见他如此狂悖,伸手去接,没想到那马鞭上有刺,这一伸手直接在掌心划了三道长长的血痕。
打马用的马鞭竟然还装了刺,看着不过十二三的年纪竟然这麽狠毒。
见他挡了,那洛三子更加急躁,将鞭子挥得如同生风一般,在场衆人看到这个架势,硬是连一个敢上前的都没有。
二三下接连被他挡住,越清喆看到雀铭身上的伤痕也燃起怒火,猛地推开他要亲自面对这狂妄之徒。
这一下的间隙中,被骆三子抓到机会猛地甩过来一鞭,纵使雀铭已经很快抓住了清喆,还是不免叫他生生挨了一下。
鞭痕从下至上在越清喆後颈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涌出将他衣领都染得通红。
雀铭这下是真的发了怒,猛地回头,目光犹如虎豹狠狠盯住洛三子。
他本还想再打,没料到区区一个下人竟有如此威压的眼神,一时愣住被他神色压制的手也擡不动,木鸡一样立在原处。
“再敢擡手一寸,我便废了你这只手!敢张嘴,我便打掉你满口牙!”
目光炯炯似乎真的要跟他拼命。
洛三子平日里哪见过这般狠人,就算是打架也都是别人甘心被他打的份,今朝见到个要放出笼的老虎,平日里的威风丢了个干净,此刻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他不敢再动,雀铭赶紧回头查看越清喆的伤势。
伤口很长从左耳下一直到右侧发间,他赶紧解了发带为清喆按住伤口,掌下的温热显然是已经瞬间湿透了布料。
“小少爷,你要自己按着这里,我这就带你回去!”
越清喆也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可他不怎麽在意,一鞭子能有多大的威力?
将手中发带抹了两下吸掉血流,他淡淡道。
“我没事,回去吧!”说着还斜睨了洛三一眼。
那洛三子被这蔑视的眼神弄得不上不下,他早就知道这个越清喆,平日里就自视甚高不与他人交往。
没想到对他的估计还是太浅薄,小小年纪的孩子被打成这个样子竟然还这麽沉着!
这一个两个可都不是一般人!
他直觉今天这场找事之後,恐怕要有大祸临头了,想到这他什麽面子也不敢再装,拎着鞭子一路狂奔跑回了家中。
学堂的衆人经过这一回,对两人的印象顿时翻天覆地的扭转过来,只不过那都是後话。
雀铭本打算赶快驾车回家,可越清喆刚才还好好的,脚踏上马车瞬间却猝不及防的向後倒去。
雀铭几乎是扑上前去才接住了他。
刚刚还面色如常的小大人,此刻尽失了血色,一张脸白到吓人。
雀铭赶紧将他翻过来,脖子上的血已经大致止住,人却突然的就这麽昏迷不醒。
这其中必有蹊跷!
可他这个时候来不及想原因,一手抱着清喆,一手将鞍架扯下来,马车立刻掉下来,只剩一匹马光溜溜的站在原地。
马镫马鞍均是没有,雀铭拽着马鬃擡腿一翻,竟带着个孩子就这麽骑了上去。
怀里的孩子脸色越来越不对,他心中焦急万分,扯着烈马鬃毛就这麽飞奔而回,甚至到了院门口几乎没停马,生生的跳了下来,脚下一个趔趄显然是伤到了,但他心中着急根本没有感觉到。
老师的恩情重于泰山,他本就没能耐还报,要是连老师的孩子都救不了,他也不用再汲汲营营想着回朝报仇。
更何况,救他命的那人若是垂泪,他的心便要碎成飞屑,永远不得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