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他不懂,也意识不到,这……
裴昭野走了过去,空荡的营帐内,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桌子上还摆放着未曾绣完的绣品。
沈千雪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营帐内的物品确实是原封不动,但是周遭都蔓延着灰尘,若不是看着桌子上还没绣完的绣品,看起来就像是多日没有住过人一般。
裴昭野看着这个景象,然後捏紧了拳头,徐三这时候打破了这宁静,“将军,月夫人是不是又离开了啊。”
就算是徐三再不会看脸色,却也知道,现在裴昭野的脸色不好,心情不佳,沈千雪那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後看到了裴昭野攥紧的拳头,也握紧了拳头。
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凭什麽,又有什麽资格呢?
身份的差距就像是那再也不能跨越的鸿沟一般,就算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世人若是知道堂堂定国大将军,居然会和一个寡妇在一起,世人也不会容下他们的。
所以,她有什麽错,不过是帮他们认清了这一切而已,说起来,这两个人还要感谢她才对。
裴昭野生来,就适合做她的夫君,任何人都别想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男人拿起桌案上的未曾绣完的绣品,那是一只飞燕,与寻常飞燕不同的是,这是一只被困在笼子中的飞燕。
“这飞燕,看起来好像是被囚禁着呢,有什麽东西困住了这位夫人吗?”沈千雪状似无意地说道,果不其然,下一秒,裴昭野的脸色就僵住了。
沈千雪见状吗,得意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然後眨眨眼睛,声音清甜,“将军,既然这位夫人想走,若是强留,便也不是这样的道理了。”
裴昭野没回她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这周围,自薛疏月走後,就算军中条件艰苦,却依旧为她留着这一间营帐,便是想等着薛疏月何时回来,但是却没曾想到,薛疏月只呆了不过一日,便再次逃走。
笼中鸟,何时飞,裴昭野将这绣品攥在手中,感受着手中布料的柔软,然後将这绢布紧紧攥在手中,然後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他步伐大步流星,带着决绝。
“将军,等本郡主一下。”沈千雪跑了出去。
裴昭野径直回了营帐中,知道薛疏月爱干净,他特意换了新的被褥,颜色由深色换成了暗红色,室内的炭火燃的正旺,熊熊燃烧的火光,就好像裴昭野的思绪一样,肆无忌惮的发散。
那未曾完成的绣品被他攥在手心,他甚至能想象出薛疏月垂头绣花时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薛疏月一双素手拈起绢布,秀发自然垂落,脸上带着浅笑,一双眼睛专注又认真。
现在的薛疏月在干什麽呢,是在雪地间亡命奔逃,终于庆幸再次耍了他一次,庆幸自己终于从军中这样的龙潭虎xue出来,还是说,会有那麽一丝丝的不舍和後悔呢。
怎麽可能,裴昭野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压在心底,然後脱下身上的衣物,躺在冰冷的床上,明明室内炭火正旺,但是周身却是冰凉,就连着这温暖的被褥盖在身上,裴昭野也感受不到温暖。
他将烛灯吹灭,然後闭上眼睛,女子未曾绣完的绣图,就放在身边。
裴昭野只是一转过头,看到这绣图,便想起了女人的脸。
一想到,便心神不宁,裴昭野从床上坐了起来,冰冷的夜中,寒风从营帐未关紧的帘子钻了进来。
裴昭野叹了一口气,然後下了床榻,走了几步,伸手要将帘子拉上。
纵横沙场十馀年,沙场上不讲人情,後来回了朝廷中,那些人就算背地不待见他,表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许久,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了。
月光明亮皎洁,仿佛在嘲笑着他,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乞丐。
乞讨,跟野狗抢食,只要能活命,裴昭野什麽都做过,不是裴昭野不懂得自尊,只是子啊温饱与性命面前,没人会在乎那可笑的自尊心。
活下去,和有自尊的死去,裴昭野选择活着。
年少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施舍给了他一碗面,裴昭野这一生都不会忘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直到薛疏月将他带到那个面摊前,回忆中的身影和现实中的身影重合,小时候因为自尊未曾说出口的那层道谢,如今再也说不出了。
曾经丢掉的自尊心,在他因军功成名的这一刻,全部都捡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洗不清他肮脏的过往,这一路的血腥和脏污,现在都浮现在薛疏月的眼前。
或许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二人始终,都不是一种人,也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一意孤行。
仅仅穿着里衣,他走出了营帐,寒风从他宽大的衣衫中穿过,钻入他身上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