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的青春期
赫敏又开始顶着大脑袋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虽然很碍眼,但这起码意味着德拉科终于能恢复自由身了。他再次霸占了找球手的位置和公共休息室里最舒服的那张沙发,除了级长徽章,因为邓布利多认为不能这麽快就让他恢复公权力。他在寄给他母亲的信里把校长大骂了一通,换来了一大包用来安慰他的糖果。
他在就业意向表上填了“霍格沃茨校董”,斯内普把表格退了回来,让他重填。他很不耐烦,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需要工作,这张表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高尔和克拉布要去培训巨怪保安了——潘西的恶作剧。她自己填了天文研究,因为天文课最轻松最容易通过。布雷斯的意向是国际魔法合作司,得益于他妈妈遍布全世界的前夫,他掌握了起码八个国家的语言,他说他要去那里认识一些对他有帮助的人。而西奥多令人震惊——他要去罗马尼亚驯龙,但他对龙没有一点兴趣,他只是再也不能忍受和他父亲住在一起。德拉科表示无法理解。
潘西说服德拉科和她一起选天文,她甚至保证帮他完成所有作业。德拉科无所谓地将自己的表格塞给了她,她拿着那张纸欢天喜地地走了,像是得到了一份殊荣。
为什麽她看起来一点烦恼都没有?她不用学习吗?德拉科烦闷地为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做着准备,他很羡慕潘西丶高尔和克拉布,他们从来不为考试发愁,他们对现状十分满足。而他不行,该死的西奥多·诺特——阴险狡诈的混蛋,他在他关禁闭的一个月里好好学习了,也许成绩单出来他要比他多两个O了。
这两个O会让德拉科度过一个凄惨的暑假。他父亲好不容易才接受他考不过泥巴种,不能再让他接受他考不过诺特家的儿子。
德拉科回到宿舍,看到自己床上放着一大摞羊皮纸。
“这是什麽东西?”
看起来像一堆旧报纸,怎麽能放他床上?
“一个低年级送过来的。”西奥多正在另一张床上看书。
德拉科走近,立马就知道那堆“报纸”是什麽了,那是他送给格兰杰的笔记。他整个人警铃大作,任何东西一旦牵扯上“格兰杰”都会让人心律不齐,这些羊皮纸会爆炸吗?他小心翼翼地用魔杖翻阅那些笔记,什麽灾难都没有发生,只有一张方形的小纸条掉了出来,染着麻瓜风格的廉价颜色。
纸条上写:“你比我更需要它们,我已经没有提升的空间了,但你还有。”
他想放火烧了这堆纸。
笔记被修改过了,每一页都用红色的墨水圈出了重点,旁边是整齐得仿佛是画好了格子才往上书写的备注,以及一些笔记上没有的补充知识。德拉科的魔杖尖就快冒出火花了,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格兰杰的字迹很该死的漂亮丶优美,仿佛带有一种诅咒,让他不知不觉把她写的东西都看了一遍,而且该死的受益匪浅。一直到高尔吃完第二顿夜宵丶西奥多戴上眼罩准备入睡,德拉科都还穿着校服坐在床上看那些羊皮纸。
他的灵魂在考试成绩和纯血统尊严之间摇摆,他应该把这些东西扔回去,说他不需要。但那些红色小字——也许上面真的施了魔法,可以随时随地钻进他脑子里,让他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那些羊皮纸拿进被窝,把她写的东西和圈出来的东西都背了下来。如果他的成绩因此超越了格兰杰呢?可能性不高,但应该可以超过诺特。难道他也像愚蠢的卢平教授一样,认为格兰杰是最聪明的女巫吗?他一边觉得自己变肮脏了,一边又陶醉在成绩公布後他父亲对他的肯定里,他都快看不起自己了。
晚上,德拉科半靠在枕头上看书,书页里面藏着那些笔记。克拉布趴在他隔壁的床上看杂志,当然不是什麽正经杂志,封面上是一个几乎半裸的黑发女巫,按卢修斯·马尔福的话说,非常不雅。克拉布不是唯一一个对女人的胸部和臀部感兴趣的人,很多男生的枕头下面都有这些杂志,他们会争论露西和爱丽丝谁更性感(两个成人向女星),还会在背後评价霍格沃茨女生们隐藏在长袍下的身体。克拉布钟爱娇小型的女生,可能因为他块头太大,所以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比较渴望。强人所难的是,他希望她不要从头到脚都娇小,她要精准地让自己的胸和屁股是大的。
“德拉科,你看这个。”克拉布忽然不怀好意地发出笑声,他把杂志举起来,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女巫正在冲德拉科撩头发,“你看她像不像那个泥巴种!”
别再跟他提那个泥巴种了。德拉科做贼心虚似的合上书,把笔记遮住。他扫了一眼杂志,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个泥巴种哪有这麽大的胸。”
西奥多在对面“嘶”了一声,头都不擡:“真恶心,你还去观察泥巴种的胸?”
德拉科像被人忽然拔掉一根头发一样吓了一跳,立刻反驳道:“还用观察?她就像一只喝了生发水的护树罗锅。”他嘴上这麽说,心里却在打鼓,有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又浮现到了他眼前。格兰杰有一对尖尖的乳房,离丰满这个词相距甚远。她的胸和她的身体一样瘦小,她毛蓬蓬的脑袋撞在他胸口上时一点力度都没有,就像一只猫窜进他怀里。德拉科终于明白克拉布所说的“娇小”意味着什麽,绝对不仅仅只是意味着他需要垂下眼睛俯视她而已,那意味着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而她无力反抗。
克拉布和高尔都笑了出来。高尔很赞同德拉科的说法,他觉得格兰杰看着就很瘪;克拉布则认为哈利·波特之所以和她在一起其实是为了考试成绩,他们一定经常进行“课後辅导”。在猥琐的笑声中,西奥多擡起头看向德拉科手里的书,问道:“德拉科,你这几天一直在看什麽?”
德拉科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不知道波特有没有被格兰杰“辅导”,他倒是真的被格兰杰辅导了。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不耐烦地回答:“你在看什麽我就在看什麽,你以为宿舍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考试时间吗。”
他不再搭理他,将夹着笔记的书放在了枕头底下。
赫敏对着镜子将药膏涂抹在胸前的疤痕上,如果不是每天晚上都要涂药,她都快把她和德拉科之间的恩怨当成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了。自从她把笔记还给他以後,他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甚至没再跟她说过话。她有上百种激怒他的办法,最终她选择以那种“馈赠”的方式羞辱他,她认为这会让他在她面前擡不起头。她在赌他还保有一丝底线,对打伤她一事心怀不安;也赌他其实并不如他所说一般,那麽不在乎考试成绩。现在看来,她好像都赌对了。
她和斯莱特林一起上魔药课,德拉科甚至不再嘲笑纳威脑子里都是草,也许因为她是纳威的同桌,他害怕她为了纳威反击他的时候,会把笔记的事情说出来。他如何看待她圈出来的那些重点?他认可她对于考点的预测吗?赫敏很想知道他的看法,她每学期期末都给哈利一份类似的复习资料,他除了感谢她以外没有任何见解。从最终的成绩来看,他也并没有好好背。
赫敏渴望能和其他人交流课业和考试,或者诚实点说,她渴望听到别人感叹,“你是怎麽知道要考这些的”,“原来你不是死记硬背”,“你真厉害”。她的本意是侮辱马尔福,但她同时又希望马尔福对她刮目相看,她对自己的虚荣心感到羞耻。
赫敏走出浴室,正好撞见帕瓦蒂鬼鬼祟祟地闪进宿舍。她看了眼时钟,惊讶道:“你这个点才回来——”
“别说了赫敏,今天不是你巡逻。”帕瓦蒂心情很好地打断她,她的脸有些发红,散发出一种介于害羞与自信之间的气息。帕瓦蒂和拉文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咯咯笑了起来。赫敏明白了,帕瓦蒂大概率是去幽会了。
帕瓦蒂一向不乏追求者,但赫敏没有发现她特别倾心于哪个异性,她只是十分享受被爱的感觉。那些男生会买各种稀奇的饰品或者甜食送给她,为了得到她的芳心,他们甚至还会讨好拉文德。赫敏看得出拉文德偶尔会有些嫉妒帕瓦蒂,只有一点点,在她们的友谊面前可以忽略不计。
赫敏很想说她根本不屑于异性的追捧,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她从来没有被人追求过,她猜想那会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帕瓦蒂的男朋友是一个拉文克劳的学长,他不在一衆追求者之列,他们是通过帕瓦蒂的妹妹介绍认识的。宿舍暗了下来,三个人都躺在了各自的床上,克鲁克山已经蜷在被子上打起了呼,但帕瓦蒂还在低声和拉文德分享她约会的经过。
此刻进入到了关键环节。
“我们去了八楼,八楼的壁龛是最大的,高年级都知道。我们没有做,我们只是互相摸,一开始隔着衣服,後来他把手伸进去,和你自己做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他的节奏不对,但是会让你觉很刺激,来得更快……你以後一定要试试,在来的时候让对方亲你的脖子。”
赫敏在黑暗中沉默地听着,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画面。她能理解帕瓦蒂说的话,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手,当然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她能容忍别人的手伸进她的裙子下面吗?她想象不出她能允许谁这样做,但是她又有些好奇那是一种什麽样的体验。
“哦天,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赫敏,赫敏?你睡了吗?”帕瓦蒂忽然叫她的名字。
赫敏愣了一下,像是被抓包了,仿佛刚刚的内容是她不应该听到的。愣的这几秒,让她错过了回答的最好时机。
拉文德率先问道:“什麽事?”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哈利,他们球队今晚加训。他希望赫敏明天上午能去看他的比赛,他有重要的事想跟她说。”帕瓦蒂憋着笑,“你觉得会是什麽事?”
拉文德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天哪,难道是要表白吗?”
赫敏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好像学校里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男生在拿到冠军以後,向喜欢的女生表白,虽然这两者并没有什麽直接联系,但总会被排列到一起。拉文德和帕瓦蒂一边感叹亡灵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一边津津有味地分析哈利喜欢上赫敏的可能性。什麽事在拉文德嘴里都能和恋爱扯上关系,赫敏认为不能理会她的猜测,更准确地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猜测。她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哈利很好,他很阳光,也很聪明,重要的是他很欣赏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喜欢他吗?她愿意和他在壁龛里接吻丶允许他把手伸进她的裙子里面吗?赫敏觉得很混乱,也很奇怪。
第二天上午的比赛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决斗俱乐部被停掉以後,球场成了唯一可以公开解决私仇的地方。如果格兰芬多输掉了这场比赛,就无法在决赛里和他们的宿敌斯莱特林相遇了。帕瓦蒂在清晨转答了哈利的话,赫敏只在吃早餐时匆匆见了他一面,他很兴奋,也很紧张:“赫敏,你能来吗?如果你没课的话——”
“我会去的。”她被他搞得也有些紧张。“加油。”她干巴巴地补了一句。
拉文德和帕瓦蒂偷偷笑了起来,赫敏假装不知道她们在笑什麽。她们的猜测是无稽之谈,她想。他们之间从来没暧昧过,他喜欢上她的可能性很低,她在他心里远远比不上罗恩。最好一点可能性都不要有,她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最坏的结局是,她会失去这个朋友。
赫敏观看魁地奇比赛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也都是为了支持哈利。如果说她在魔法领域内有什麽弱点,那一定是飞行,对于魁地奇这种建立在飞行上的运动,她连远观的兴趣都平平。她满脑子都在想哈利要跟她说的重要的事是什麽,可能是观衆席里最不关心比赛的人。当所有人都站起来欢呼时,她才发现哈利已经抓住了金色飞贼。真糟糕,如果哈利想跟她聊比赛相关的话题,她什麽都说不出来。
哈利没有去参加庆功宴,他直接在球场外面拦住了她,身上还穿着球衣。他一开口就很引人遐想,他问她能不能和他一起去湖边走走。赫敏愣了一下,什麽事情需要去湖边说?他穿球衣比穿长袍要帅气,头发乱糟糟的,一眼就知道是刚从球场上下来。这也是他阴谋里的一部分吗?会有人拒绝一个抓住金色飞贼的找球手的邀请吗?
她跟着他来到湖边,他有些脸红,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很羞于啓齿。他们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赫敏和他一样紧张,或许比他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