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算穿开裆裤彼此互丢泥巴一起长大的关系。虽是发小,许凪远从未断过身边的各路女色。简时衍呢,一向自诩清高,无人不知算是一股清流。
许凪远一度怀疑他能单身二十多年,简时衍是不是有难以啓齿的情感洁癖或是生理障碍。可惜这些话,碍于情面迟迟没能问出口。
谁能想到几周没见,这家夥竟然背着兄弟,闷声有了暧昧对象。好嘛,问起来,竟然还是学校里的同事,你说气不气人。
从前对未来没有明晰的概念,许凪远那时觉得,多半发小们的人生路径几近一致。大家该出国镀层金的就出国,想留在国内读本科的选择学金融或是经管的专业,毕业後继承家里産业的衣钵。
简时衍倒好,跳级不说,直到高考报志愿更是完全出人意料,跑去数学科学院去学应用数学去了。
这几年92院校一路缩招,本就在靠天赋吃饭的学科带着纯学术的属性,不搞研究压根算不上好就业。谁想得到简时衍人生易如反掌似的顺利保研,一通操作下来,他们都以为他这是要在学术上深造的架势。
结果学成毕业,竟然选择回临城当了高中老师。
简时衍的生活与同家境出身的人相比,完全可以说是质朴。单从就业选择的方向看,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在省厅局老爹的仕途,绑定了清廉防腐的系统。
平日里低调,除了偶尔有几辆车开开,生活中顾家无半点不良嗜好,着实让人大跌眼镜。
许凪远从没见过简时衍对谁明确有过表达过好感。当哥们如此坦荡聊起如何追求一个女生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之後便开始好奇,对方会长什麽样。
现在见到面了,人确实是美的,只是少了些气质做点缀,竟然是一朵毫无攻击性的纯白茉莉花。
思来想去觉得总有些不对味,许凪远没忍住问道,“你如果谈恋爱了,小梧怎麽办?”
简时衍不喜,斜眼睨他,“关陈桑梧什麽事?”
“行呗,没关联。”许凪远看这些年简时衍一直单身,如今发现他心有所属,感叹伤春悲秋,是岁月不饶人。
提起旧人往事,时过境迁,许老板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伴随尘封的记忆,逐渐没完没了,刹不住车,说起曲折里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馀情未了。
“如果当年小梧没出国,你和她会不会有其他可能?”
简时衍鲜少愠怒,态度变得强势,“别来我这里找骂。”
许凪远及时止损,没再说什麽扫兴话。
他一时感慨,大院里同龄人就小梧一个女孩子。从小就喜欢跟在简时衍的屁股後面打转,大些了简时衍跟着顾二姨搬走不住在院里了,见不到面的那几年陈桑梧确实消停了些。直到後面就读同所高中,重新死灰复燃。
当初陈桑梧追求简时衍的狂热,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看不明白简时衍到底小梧有没有意思,碍于陈家和顾家明面上多年交好,简时衍从未当着衆人的面驳过小梧的面子,但也从没有接受过陈桑梧对他的好。
或许是被逼得太紧,有些烦了,直接跳了级。
小梧比简时衍小一岁,脾气是娇纵了些,事关高考,也不敢再去烦简时衍了。
再後来,简时衍考取了A大。起先陈桑梧还常在许凪远耳边念叨,立志想去A大旁边的艺术类院校,结果最後一声不响地选择出国念书。
私下里聊起来,大家难免展开联想,毕竟当年他们谁也不知道小梧为什麽一夜之间怎麽就改变主意想出国了。
如果说陈桑梧是一张纸,那简时衍就是在她人生轨迹里,潇洒泼墨的存在。
细细想来,就算是从小长大的交情,许凪远没见过简时衍对谁有过明显好感的样子。在贫瘠的印象中,简时衍对谁都是好相处的样子,遇事从没急过眼,好意停在表面功夫,带着聪明人的完美错觉。
实则不然,深究起来是极其有分寸感的疏离。
当年大院里这麽多孩子,偏偏就简时衍话少喜静,同龄人还在玩泥巴的时候,他就开始和顾家老爷下棋琢磨如何精湛棋艺。长辈们见到他,谁不夸一句好孩子。
长大了些,大家便开始迷恋上了电竞手游,满嘴跑火车说脏话。简时衍听到,就笑笑。谁向他发出邀请,他也会耐着性子陪着玩一局,帮着打打辅助,不抢人头,笑容面含春风,往往都是别人会对他交浅言深。
倘若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简时衍这人从小就有架子。
许凪远大他两岁,还得庆幸比简时衍早一年高考,要是真成了同级生,可少不了比较。
当年一行人去夏令营,陈桑梧发育得比较晚,人群里个子最小的女孩子。出了胡同,夏令营里面的哪个不是本地显贵家庭的孩子,没人惯着的大小姐脾气。
没了那群男孩子小跟班,有女生带头孤立小梧。更有甚者,明知陈桑梧最是怕水,故意将她绊倒。事发紧急,小梧在一阵慌乱中意外失足落水,掉进泳池的深水区。
没办法,天时地利人和。许凪远那时候也是个初中生,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後怕,不敢说绝对有把握跳下去救人。
人命关天,他不清楚简时衍到底通不通水性,当时他刚跑到岸边,看到简时衍赶在救生员来之前,把小梧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