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有点太离谱。
沈续又从枕头旁摸手机过来,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实验室名称。
十几年前的事,太久远了,在那个网络不怎么发达的年代,能找到只字片语就已经很不错。
大海捞针,辗转多个网站,沈续终于从其中艰难找到一则当年的新闻,其中还有药品研发报名试用的患者的采访。
照片中正中站着的是沈矔,他身后的研发团队正在与患者交流。照片像素不好,沈续两指放大,眼睛不放过每一处,直至视线挪到右下角。排队的患者不少,戴着口罩只露两只眼,拿到药物的则当场吃掉进入观察室。照片内头戴藏青色鸭舌帽的女人摘掉半边口罩,手里拿着雪白药瓶。
那是……
沈续跳下床,光脚跑到阳台。地面尚还有白日的余温,暖风扑面,他的呼吸也好似被固化般陡然凝滞。
眼睛从散发着馥郁花香的浓夜中,转回泛着莹蓝色的显示器。
他不可能两次认错人。
沈续相信自己还没脸盲到这种程度。
那是宁心,是真正的宁心。她是带着汤靳明至江城,生活一段时间后才开始患病的。
身量没宁姝健壮,最该貌美的年纪变得佝偻瘦小。
沈续唇线绷得笔直,将这则新闻截屏保存。
既然她在沈矔的实验室接受抗癌治疗,为什么沈矔这些年半个字都没透露,包括汤靳明。
宁心病情恶化那年,是汤靳明休学陪床,这个时候他应该和沈矔的关系最为紧密,何必等到来到沈家的时候,才装作一副并不熟稔的态度。
“……”
喉头滚动,沈续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搭在栏杆的手逐渐收紧。
宁心在沈矔手里接受过治疗……
汤连擎知道吗。
他一定了解的。
宁心既然能下定决心带着汤靳明离开,那就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关系,再将汤靳明推进火坑。
如果是汤连擎安排,宁心接受的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本不该成为秘密,为什么沈矔只字不提。
思绪纷乱,几十天的所有琐碎汇集,全部指向沈矔。
霎时,一股无名的寒意从脚底蹭地窜入后脊,惊得他满身汗。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双手也颤抖得厉害。
眼前炸开烟花的同时,沈续双腿软得险些支撑不住。
“怎么还不睡。”
风带走寂静,熟悉的声音闯入黑夜。
沈续眼睛发涨,竭力调整状态,好不容易顺着来源找去。
汤靳明已经来到楼下,戴着全套马具,手里仍旧是那根高尔夫球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溜溜达达埋在草丛里吃草的,半人多高的小白马。
汤靳明没得到沈续的回应,又说:“骑马吗。”
“骑马还是打高尔夫。”沈续收拾情绪,问道。
“汤连擎已经禁止我去高尔夫球场,在家打打也不错。”
“汤靳明……”沈续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根本不怕汤连擎。”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吗?”
才让你这么放肆大胆地挑衅。
汤靳明眉眼一凝,顿时也不笑了,浑身的轻松褪去。掌中的球杆转了个花圈,抵在地面的同时,他似乎想好了措辞,转而很淡地说:“怎么这么认为。”
男人的身形藏在黑夜,只有脸部的轮廓被昏黄的路灯映衬得棱角分明,显露出隐匿在日光下的锋利冷酷,瞳孔是很深,如断崖般的黑色。
被这样一双眼睛所注视,仿佛坠落深渊。
沈续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但毫无疑问的是。
他问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