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没有傲慢的呵斥,没有急于撇清身份的辩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戳中痛处的羞愤或反击。
而房间内,闻溪随手将沉重的被褥和装着日用品的袋子放在门边干净的地板上。房间同样宽敞明亮,床铺书桌衣柜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
这里的条件,比贫民窟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好了千百倍。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缝隙。夜晚微凉的风吹进来,带着草木的气息。
窗外是维尔德蒙华灯初上的夜景。远处,属于教学区的巨大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更远的地方,隐约传来悬浮车引擎启动的低鸣。
系统有点担心,“闻予安在维尔德蒙和别的贵族阶级不一样,他很能装。在特招生眼里,他是唯一一个不傲慢不欺凌他们的人,相反,在看到特招生被欺凌时他还会劝说帮助他们。”
“闻予安的地位被他们捧得太高,良善的形象也太深入人心。所以只需要闻予安示个弱卖个惨,所有人便会把过错归结到你身上。”
“闻溪在维尔德蒙不仅遭到贵族阶级的欺凌,还有特招生的孤立。”
“我还是建议你住回闻家。有些特招生已经是阶级压迫下被腐蚀的产物了,他们往往会更难防。”
闻溪抬手,将额前略长的碎发随意地向后拨了拨,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在窗外灯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朦胧、深邃的灰色眼眸。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厌倦与疲惫。
“外边那个beta吗?”
“他不是。”
系统狐疑,“你怎么知道?”
闻溪扯了扯嘴角,“很简单,他对我有敌视,却没有一丝轻蔑和幸灾乐祸。”
闻溪没心情再考虑其他事,身体和心都很疲惫。他简单地把被褥铺好,便拿了刚买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二十分钟后,闻溪湿着头发推开浴室门。
从屏蔽状态出来的系统正好看见闻溪的湿发上的水滴顺着他雪白的脸颊滴入衣领,它顿了顿,还是开口,“你的头发长了,要不要剪一下。”
闻溪把毛巾盖在头上随意地揉揉就掀开被子准备睡觉了。
系统唉唉唉的喊了几声,“oga的身体素质比较弱,别湿着头发睡,明天醒来头疼。”
闻溪不听,翻了个身闭上眼,在心里回答系统,“不剪。我没这么矫情。”
系统:……
十分钟都没有,闻溪的呼吸平稳了。系统看了看因为收集到百分之十五的能量而解锁的功能,无奈叹气。
安静黑暗的卧室里,单人床上躺着的少年,本潮湿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
第二天,闻溪醒的早,他先在光脑上查看了自己的课表,早上就有课。
出门时发现那个beta室友已经走了,闻溪在系统的指引下,顺利找到了上课的教室。
一路上,闻溪冷着的脸就没有缓和过。从走出宿舍楼开始,闻溪就察觉到了无数向他投来的视线,无论是光明正大的打量还是偷偷摸摸的看,都是他心情变差的原因。
闻溪满身的低气压,看得系统战战兢兢,生怕他再有要挖了人家眼睛的想法。
但幸好,闻溪不爽归不爽,一个眼神没给那些人,很快来到了教室。
很大的一个阶梯教室,教室最前面是一块很大的光屏,看起来是教授的白胡子老头已经坐在讲台上了。
闻溪走进教室时,教室里喧闹的人们安静了一刻,又是无数好奇打量的目光投来。
闻溪全部无视,抬脚朝教室最后面的一个空座位走去。
空座位靠近走道,所以避免了要与人交流的麻烦。闻溪径直坐下,他身旁坐着的五六个男生,瞧着样子像是alpha,几个人凑在一堆不知商量了什么,边说边笑。
闻溪板着漂亮的小脸,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掏出一本笔记本认真听课。
系统欲言又止,这个世界相较于闻溪的原世界科技水平要发达很多,语言文字也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考虑到宿主能更快适应,系统在闻溪穿进来时就调了数值,闻溪能听懂话读懂字,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更别说闻溪要保持人设,原世界线里的闻溪可是成绩差的一塌糊涂。
但看闻溪时不时抬头,似乎很感兴趣。系统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算了,他喜欢就随他去了。
霍煊请吃饭
下课铃声响起。
讲台上白胡子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看着下方早已按捺不住的学生们,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最后的那个位置,那个今天新来的、名叫闻溪的学生,正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笔,合上那本刚才上课时写得满满一页纸的笔记本。
教授摇摇头,夹起教案,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教室。
几乎是老教授离开的瞬间,教室瞬间喧哗起来。议论声、桌椅拖动声、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闻溪恍若未闻。他面无表情地将笔记本收进单肩背包,拉好拉链,站起身。
动作流畅而安静,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身处两个世界。他目不斜视,径直穿过那些投射过来的视线和刻意制造的噪音,走向教室门口。
议论声在他身后短暂地停滞了一瞬,随即又像涨潮的海水般更加汹涌地涌来。
闻溪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叩响,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楼时,六道高大的身影无声地堵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