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的目光冷淡地扫过大厅里的众人,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闻予安身边的郗璇身上。
郗璇的目光也迎上了闻溪,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闻溪却像没看见一样,极其自然地偏开了头,视线落在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花瓶上。
闻父闻母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闻溪身上。今晚的主角是郗璇和即将与郗家联姻的闻予安。
他们热情地簇拥着郗璇在主位旁落座,言谈间满是亲昵和重视。
闻叙白带着闻溪,坐在了长餐桌相对较远的尾端。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餐具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主位附近是闻父闻母与郗璇、闻予安其乐融融的交谈声,而餐桌尾端则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席间,闻予安的目光频频越过桌面,落在闻溪身上。
闻溪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食物,就在闻父正亲切地询问郗璇近况时,闻溪突然抬起头,浅灰色的瞳孔直勾勾地锁定了闻予安,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冷淡的微小弧度。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餐桌上和谐的交谈声。
“怎么?没看到我被谢珣弄死,你很不甘心?”
“是不是在怀疑,在后悔……后悔那杯水里的药,下得还不够多?”
“哐当。”有人失手碰掉了叉子。
整个餐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的交谈戛然而止。闻父、闻母、郗璇,以及所有侍立一旁的佣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餐桌尾端的闻溪。
闻母最先反应过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眉头紧锁,带着愠怒,“闻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闻予安的脸色在闻溪话音落下的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但他反应极快,几乎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柔又饱含惶恐和无辜的表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委屈,“弟弟……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听不懂……”
他求助般地看向闻父闻母,眼圈微微泛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闻溪却像是没听到闻母的呵斥和闻予安的辩解,他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继续盯着闻予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说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不是吗?”
“混账东西。”闻父猛地一拍桌子,他脸色铁青,怒视着闻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失望,“丢人现眼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放肆,还不给我滚下去。”
这时,一直沉默用餐的闻叙白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暴怒的父亲、惊愕的母亲、泫然欲泣的闻予安,最后落在闻溪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然后,他用一种平铺直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
“我想,闻予安是该给闻溪一个解释。”
闻予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猛地转头看向闻叙白,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和巨大的恐慌,嘴唇哆嗦着,失声喃喃,“大……大哥?”
郗璇抬了抬眼镜,第一时间是去看闻溪,今天似乎来的正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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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父闻母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惊愕迅速转变为难以置信。
他们看向闻叙白,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是在不解闻叙白突然插入,话里话外还是向着闻溪。
闻母率先打破死寂,声音带着被压抑的质问,“叙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闻叙白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了。
他们对闻予安倾注了十八年的感情和期望,早已根深蒂固。
闻溪的出现,不过是他们完美家庭画卷上的一处碍眼污点。
但最根本的,是闻溪没有利用价值。
他看向父母,陈述事实。
“闻予安在维尔德蒙礼堂二楼,给闻溪下的是高浓度的催情药。闻溪当时还未完全分化,是未分化完全的oga。那种烈性药物,稍有不慎,足以要了他的命。”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闻予安的双手在桌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刚才,在闻叙白那双和闻溪几分相似的眼眸里,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杀意。
闻叙白竟然为了闻溪想杀了他?
他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怎么可能?”闻母失声叫道,下意识地看向闻予安,语气带着寻求否认的急切,“予安,你哥哥他说的……”
“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闻予安像是被巨大的委屈击中,猛地抓住闻母的手,眼泪滚滚而下,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我怎么会害弟弟?我一直都想和弟弟好好相处的,一定是有人诬陷我,一定是。”
他哭得肩膀微微颤抖,将一个被冤枉的无辜者演绎得淋漓尽致。
闻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被闻溪挑起的怒火,脸色依旧铁青,但语气已带上了一丝息事宁人的意味,他看向闻叙白。
“叙白,予安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是什么品性我们难道不清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是大哥,理应帮自己的弟弟查明真相,而不是在这里跟着胡闹。”
闻叙白的余光瞥见闻溪,他正抱着手臂,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看戏般的嘲讽弧度。
闻叙白的心沉了沉。他收回目光,看向闻父,“我弟弟,只有一个。”
闻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尖锐,“够了。叙白,闻溪,你们都累了,现在回房间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