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贾母看着他。
“劳烦祖母帮我寻些匠人。”贾琮躬身道。
贾母顿时露出好奇之色:“你为何要寻匠人啊?”
不光是她,场中的其他姑娘们也都露出好奇之色,他住在这深宅大院中,要寻匠人做什么?
“这些年我那屋子漏水,一到雨天,墙上地上都是湿的。褥子衣裳湿了倒也罢了,天好晒晒就是。可书湿了,却易霉坏。我往顶上抹了些泥巴,无甚用处,思来想去也只能请匠人了。”贾琮答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其他人耳中却如同惊雷。她们都是奶奶小姐,即便过得不如意,那也是精神层面,物质是不愁的,至少衣食住行无忧。
可贾琮呢?他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难以保障。他住的屋子竟然漏雨!甚至,为了填补漏洞,他还要亲自爬到房顶上用泥巴去堵!这对她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她们无法相信,这是贾府少爷过的日子,哪怕是贾府的下人,住的地方也不会漏水,甚至连马棚也能遮风挡雨!
如果说,她们是惊讶的话,那邢夫人就是惊吓。贾琮看似说的是屋子漏雨的事,但字字都是对她的控诉。
她身为主母,却弃儿子于不顾,儿子住的屋顶漏雨了,她竟然不闻不问,不光要他亲自动手去补,甚至最后还闹到了贾母面前。而且这不是短期的事,因为贾琮用的是“这些年”!
往小里说,这是她身为母亲的失职。往大了说,这是苛待贾家子嗣!
果然,贾母立刻看向了她,目光中满是责问和不满。
邢夫人慌了,立刻喝道:“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
这是她的反击,她不处理是因为他没说,只要咬定是贾琮没说,她就不会担责。
一旁的王熙凤忽然接话:“这事儿不对。我记得头两年刘妈妈来我这儿支取过十两银子,说是你屋子漏了要修。”
刘妈妈是贾琮的奶妈,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也是邢夫人的人。因为邢夫人的漠视,她只要不把贾琮饿死就好,不光没有任何照顾,甚至还经常捞走本该属于他的福利。
邢夫人脸色一黑,她知道贾琮的条件不好,却不知道刘妈妈从王熙凤那里拿过钱,用的名目还是修葺屋顶。
贾琮看了王熙凤一眼,心头满是笑意,嫂子果然能干。
“传她来!”贾母的声音中满是怒意。
不多时,刘妈妈来了。
王熙凤当即询问这件事,几方对质,刘妈妈吓得面无人色,最后只能招供,说是因为赌钱输了,欠了银子,所以才拿这事来弄银子。
贾母大怒,也将她打了四十板子,赶出贾府。
听着屋外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邢夫人脸色漆黑如同锅底,这板子不光打的是刘妈妈,也是她。因为刘妈妈是她的人,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她的失职,是她识人不明,御下不严。
看着贾母那愠怒的眼神,她只能主动请罪:“我也叫那混账骗了,还请老太太责罚。”
“你也忙,毕竟要管着一房老小的事儿,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样吧,往后琮哥儿的吃穿用度由我瞧着,也省得你劳心劳力。”贾母冷然道,对于邢夫人失望透顶。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看似在帮她开脱,实际上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你照顾不好孩子,我来帮你照顾!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算什么母亲!
邢夫人气得浑身颤抖,但在此时只能咬牙忍住:
“那就有劳老太太了,琮哥儿顽劣,还请老太太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