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李相臣和祝一笑提着药回来,正和那人擦肩而过。没当回事,直到看到百晓,坐在小板凳上一脸被石化了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百晓拿出两根手指夹起了皂角:“我好像被人坑了五十文……”
祝一笑嘶了一声,皱眉,有些为此人的心智堪忧:“他含泪怒赚四十九文。唉,我说,别太相信外面男人的鬼话,他们三言两语就能把你骗得团团转。你现在信了,以后怎么得了?要我去给你追回来吗?”
听这语气,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百晓其实是容易心软的,看到祝一笑的样子,又开始摇摆不定了:“不,不用了,我看他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估计累了一天,饭也没吃,脸上还有晒痕,看着很奔劳的样子。都是老百姓,他也不容易……”
李相臣点点头:“所以你一看,千载难逢被坑的好机会,上来啪的一声就心甘情愿的掏钱了。我说丫头,你多少也长点心吧,要学会拒绝,懂吗?”
百晓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永远都学不会。
李相臣搁一旁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有良善之心是好事,不用自责,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头还晕着吧?”
祝一笑找小二要了壶热水,一人给倒了一碗。
“多喝点,发发汗。”
百晓食不知味,撂了筷子。
“我刚逃出来的时候。曾在河坝子旁见过一个老人,拿着个锄头,佝偻着腰。”百晓瓮声瓮气,抓了抓头发,“但他不是来乞讨的,是来阻止我的。”
“阻止什么?”
“我听那河沟子里,有几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在求救,水声扑腾的很大,那个老人视而不见。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祝一笑往李相臣碗里夹菜,不忘抽空敷衍:“怎么说的?”
百晓:“他说,小孩都是闹挺的,这是吵闹的报应,淹死了也活该,少一个小孩就能多一份清静,就当是给河神上供,叫我别去管。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位老人能对人命如此漠视,想推开他,他却骂我不知好歹。”
【卅叁】“唯有思君治不得”
“他没有任何门派背景,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我不知道你们如果放在我当时的境地会怎么想,但那一刻我自己才第一次明白,人世间并非最质朴者才为良善,有时候我们恰恰不能忽略最纯粹的恶意。甚至,散发恶意的本人可能都觉察不到。但谁都不能推脱,也不能辩解,因为这就是组成一个人的一部分。”
这些能够影响人一生的东西,千人千面,谁也说不上对错。但请不要尝试让别人去理解自己,因为在那个人眼中,你所谓的正常可能就是匪夷所思的。
百晓趴在桌子上,将头埋进双臂,年轻的圣女和她师父一样,天生一副圣人的纯良。但这种东西才是最需要人去“琢磨”的。
圣人为什么会是圣人呢?因为这些人,千帆尽过,看山仍是山。
他们能在诸般险恶后仍对苍生展开怀抱,尽管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彷徨。
和那些只会夸夸其谈而没有经历过痛楚的人,完全不一样。
李相臣如是想,或许每个有此心性的人都免不了这一遭。
但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些会不会为时尚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