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笑喝了口茶,继续补充道:“还有一点,只有祭司能有资格成为活死人献祭中的‘活死人’,祭司与教主须是同辈人,刻在规矩里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这也是即便师姐年岁大了我这么多,却仍愿因此降辈分,让我向她师父拜师的原因。”
“其实,”祝一笑目光柔和下来,“相比于从未见过面的师父,我师姐反而更像我的师父。”
李相臣心里有些复杂:“贵派的关系还真是……复杂。不过我不作多评价了,令我惊讶的倒是,原来喋血祸始,竟真有其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哈哈,不然呢?”
李相臣自嘲地摇摇头:“我原先以为,在那个年代以一己之力做出诸多恶行属于痴人说梦,看来还是我天真了。”
“确实很难相信,但如果我说她的所作所为还不止于外界流传呢?”
楼下吵闹之声渐渐停息,二人的声音也渐渐转为低声。
李相臣:“那确实很……嗯,是我认知狭隘了。”
“哈哈哈,没关系,虽然她至今仍有拥趸,但我本人及亲信对她的看法却不太好,所以我不介意你怎么说她。”
李相臣:“口上还是要积点德的,这与看法无关。”
祝一笑知道这是个人修养,也便没有争论:“你说是就是吧。不过她早就疯了,是真的从身到心的疯癫,不是形容。一个疯子的所思所想,我们是难以去揣测的。”
“那你知道是什么才导致此人如此凶残的?”
祝一笑:“那可要说好久了,你不妨用纸笔记录一下。”
李相臣提起嘴角来:“怎么?你是在怀疑观星哥哥的记忆力?你尽管说。”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祝一笑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润了润嗓子,“说起来,这事还真与月魄离不开关系。那是一种与月魄相伴相生的石头,名为曜凌。月魄尚且有诸多用处,而作为更为稀有的曜凌,却与其截然相反。”
【卌柒】骸听
李相臣:“怎么说?”
祝一笑低语:“曜凌更为凶残,用处也极少,若想完全利用其全部的实力,须得有宿主以血肉和自身躯体去供养。至于这里提到的血肉……哈哈,你猜骸听她喋血祸始的称号,为什么要用‘喋血’二字?”
李相臣抱臂,身子向椅背仰去:“若我没猜错,骸听便是因此而疯的吧?”
“不错,曜凌会影响宿主的心智,激化宿主的杀心,这是获得能力的代价。当然,代价有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她堂堂一教之主不可能做亏本买卖。”
祝一笑:“是,这话不假。曜凌会一定程度上为宿主抵御些病痛。同时,一块被温养到了一定程度的曜凌,其威力则可使宿主威力大增,身登半神。”
李相臣狐疑:“你们南疆真是什么都有。如果此物真有此功效,就算极其稀缺有价无市,至少也得在江湖上流出风声吧?”
“原因三个。一是南疆,哦,不准确来说是我们断昼教注重传承,并不喜欢外传自己的独门绝迹。就像中原人,随便来一个武林高手都不会轻易教出自己毕生绝学吧?断昼只是把这个观点看得更重了一点……好吧,不止一点,是极其重。毕竟有前车之鉴。其二,只论成功者,在骸听之前也只有一例先例,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连我们自己人都觉得太邪乎,还要涉及到自己的生命,没人真敢去用它。”
“也只有骸听这个武痴,为了追求极致的武艺,才会以身涉险,误打误撞才功力大成的。”
李相臣:“极致的武艺?”
祝一笑哂道:“不错,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只是我估摸着这只是表象,至于真相,逝者已逝,又有谁能知道?不过,其实就算是教内,除了我们几位继任者,也并没有人知道她动用了禁术。”
自断昼始祖起,历代断昼教主皆会留下类似于日记的手记,藏于密室,以做到为继承者排忧解难和训诫的作用。
当然,既然类似于日记了,自然还有不少密辛在蛛丝马迹中有所留存。完全能当故事看。例如岫教主,无聊的时候就总会去看,在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去批注写写心得什么的,好像留下了她存在过的鲜活印记。
“你已经说了两条了,最后一条呢?”
“最后便是稀缺程度啦,”祝一笑摆了摆手,摇头道,“已经不是百里挑一的程度了,月魄矿本就稀少,而曜凌更是千斤才出其一,还只能出来一块鹌鹑蛋大小的,稀有到骸听在位的时候直接在南疆内把这玩意挖到绝灭了。”
李相臣一时间心如擂鼓,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便道:“你说邪乎,可南疆不也照样有很多用血培养的东西吗?相比之下,就算真能出其右,又能出多少?”
“根本就不一样。这种东西极其不稳定,传说当在同一领域内,但凡有一块认主的曜凌遭到损坏或是宿主身陨,其他的曜凌便会跟着一起爆掉,如果恰好另外一块也是认主的,便能将其宿主炸的尸骨无存。”
李相臣:“为什么说是‘传说’?”
“因为没有过先例,骸听也只是在手记里提到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让后人超过她而故意骗人的。”祝一笑耸了耸肩,“她防人防了一辈子,临了到死前还要防着自己的继任者,到最后连内容都是乱如荆麻,看人眼睛疼。”
李相臣转了转手中的棋子,思忖道:“那依你看,这种其实可以在认了宿主之后,借由他人的身躯滋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