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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锋相对（第1页）

针锋相对

所有人筋疲力尽地分散在甲板各处，能明显感觉到船身在下沉，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甲板下面传来声响，水草头自己从宋音之凿穿的洞口里爬上来了，他瘫软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大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有说话。现在爬上来有屁用，还不是要一起死了。

水草头翻了翻自己的的衣服，顺手递给宋渡：“帮老子拿一下。”宋渡接过。

宋音之死死攒着宋渡的手。

水草头翻找半天，终于露出喜色，爬过去扒开宋渡的手：“给我！”

他将宋渡手上的各色小零件安装在一起，是一个大哨子的模样。衆目睽睽之下，他一声又一声地吹着，吹累了，他将哨子放在一旁，乐观地大笑着：“哈哈！等着吧！”

“你吹什麽呢？”宋渡还以为他癫狂到神智不清了。

“给西南驻地的官老爷求助啊！”

宋音之瞪着眼睛看着水草头，手不自觉扶上了宋渡的膝盖，好一会儿才张嘴问：“给谁？”

水草头嗓门大得很，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海面上：“官老爷！西南驻军！听不懂？”

宋渡也瞪大了眼，扑上去，把哨子放在手上仔细看，并没有看出什麽特别。

有旁边的普通民衆愤愤不平：“二位外地人，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到现在了，还没看明白？官匪勾结，是官匪勾结啊！难怪驻军常常对老百姓打马虎眼，原来是早就跟海匪一夥的了！”

水草头呛了半天的水，还是很有劲地往那个人身上一拍：“放屁！勾结什麽？有什麽好勾结的？”忽然放缓声音，“这叫交易……”

他很骄傲似的，再次吼起来：“老子每年抢来的金银财宝，都要分一半给驻军。让他护着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回他要是不来救老子，还有谁给他这麽大的油水捞？朝廷给的那点俸禄，能养活他驻地几十万的军马？”

宋音之的信念崩塌了，牢牢盯着水草头，良久：“还有这种事？”

水草头看着她，摇头晃脑的：“你还不信？那几十万的驻军，要不是靠老子，能活到现在？”

宋渡一把捞过宋音之：“等着吧。”

一艘大船缓缓靠近，船头站着许多穿着官服的人。他们真的来了，以这种方式找到当地驻军，宋音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粗大的绳索一条接一条地甩上甲板，迫切想要活命的人们争先恐後地爬上去。船身进了水，越来越沉，下沉的速度越发快，人们急切，开始争抢起来。

宋渡不知道被谁狠狠推了一把，退到了人群最後，甲板上的水已经没过膝盖。

宋音之见宋渡愣愣的，她冲到後面，不由分说拉起宋渡。人群挤来挤去的，直到有一个人倒下，他的身体又绊倒了更多的人。倒在地上的人惨叫，被活活踩死再也站不起来。地上爬的人丶站着挤的人，像一条条蛆，扭动着挣扎。

宋音之和宋渡站在人群後面，不敢上前。水已经没过腰身。

水草头突然大叫：“少了谁都不要紧！把那个姑娘拉上来！你砸了我的船，不能没命赔啊！”他猛地一拍旁边的官兵，“呆着干什麽！把她救起来！”

官兵们不得已，跳下船，几个人拉着宋音之和宋渡，腰上牢牢绑着绳索，被人一拉，飞也似的上了船。

船身瞬间失去平衡，歪倒，还没爬上绳索的人们从甲板的这头滚落到那头，怪叫着，直到水彻底没过所有人，船杆也慢慢沉入了水底。

水草头拍了拍巴掌，大叫道：“上来了几个兄弟？”海匪们很有秩序地站成一排，水草头点了点，特别兴奋地大笑：“不错！全都被救上来了！我早就说过，不够狠的人不配跟着老子干。大家都不孬！”

说完，他很熟络似的，走到一个带着冠帽丶皮肤黑黄丶身形健壮的男人面前：“干得漂亮！下回弟兄们还帮你的忙！”黑皮男人扯了扯嘴角，笑了下，他的眼神落到浑身是水的宋音之和宋渡身上：“这两个……”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两个小混蛋，”水草头气势汹汹地走到二人面前，照着宋渡的背狠狠拍了一巴掌，“毁了我的船，我的肉人都被你们给淹死了，要怎麽赔我？”

两个人都不说话，水草头睁大一双凶恶的眼睛：“不说？不说你们还是要被吃掉！”

黑皮男人快步走到水草头身边：“诶，这可不行。这两个人，我有用。”

水草头很不满：“那怎麽行？”

黑皮男人就凑近，对着水草头的耳朵说了什麽。水草头哈哈大笑：“好！够劲儿，要不是为了给杨大人三分薄面，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

宋音之满心疑惑，扯了扯宋渡的衣角。宋渡也扯了扯她的衣角，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船靠岸的时候，船上的官兵伺机而动，将宋音之和宋渡牢牢控制起来。宋渡发了狠劲挣扎：“抓错人了吧？”

宋音之眼睁睁看着一帮海匪毫发无伤地下船。水草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来自京城的二位，哈哈！有趣儿，有命再见！”领着一大帮子人扬长而去。至此，宋音之才彻底信了此地官匪勾结那套。

她很不甘心地质问：“抓我们做什麽？敢问杨大人，我二人所犯何罪？”

这杨大人名叫杨进，他父亲本就是西南提督，却死得仓促。皇帝年他父亲功劳，将西南提督的位置顺承给他。可是老提督死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教他怎麽打理军中。他自小看着父亲练兵，耳濡目染下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可是行伍里不止要管这些，还有军费丶大男人们的欲望问题丶各地方言不同的问题，都让他头疼得很。至于其中问题最大的，当然就是军费问题，他没有父亲那麽会精打细算，和本地海匪合作也属无奈之举。

杨进嘿嘿一笑：“果然是京城来的，二位有没有听说一句“入乡随俗”？我不管你们在京城是什麽身份，到了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

宋音之全身的血液要喷发了，嘿嘿怪笑：“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此地天高皇帝远，自以为能够只手遮天，恐怕最後也会死在这。”她话题一转，“京城来人的时候，海匪给你们背了不少锅吧？难怪要这麽努力地护着他们，也真是辛苦了。”

杨进被冒犯了，很不乐意地捂住宋音之的嘴：“太吵了……怎麽这麽多话呢？把你的话都憋着，到地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