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话,忍不住擡头看宋音之,指着床头:“记起来了没?这事我干过。”
宋音之懵懵懂懂的,脑海里被段秋平勾起了一些模糊的记忆,虽然并没有他描述得那麽严重,但因为这段画面并不清晰,宋音之便将这段画面不自觉地通过想象加工一番,最後想出了个日日笙歌的噩梦。
宋音之受了刺激,但确实不敢大叫,眼泪在眼眶里乱转,头和身子不敢动一下。直到她一眨眼,滚烫的眼泪滴到段秋平冰冷的手臂上。捂住宋音之嘴巴的手终于松开了。
段秋平没有正眼看她,松开对宋音之的所有禁锢,侧过身子:“所以,记得听话啊,殿下。”
他不再回头,转身欲出门,却在踏出门的那一刻犹豫了一瞬,回头道:“几天没怎麽吃,殿下想……”
段秋平回头,跟见鬼一样。他那时候看见宋音之在以什麽样的眼神看他呢,段秋平再也不想回忆。
本来应该是阴风阵阵的怨恨,在与她眼中踊跃的恐惧融合以後,将眼里的温度给升高了。但并不是有温度的柔情蜜意,而是将纯粹的怨恨变得更尖刻和灼热,直指段秋平。
段秋平从小到大,不算作恶多端但也称得上杀人如麻。他常常感受到一些人的怨恨寒冷刺骨,那股怨恨的接收更多靠事後回忆,像温水煮青蛙一般将人慢慢蚕食。
可是宋音之的这个眼神,像夺人性命的毒箭,即使当时没射中要害,也能让当事人立刻因毒发而身亡。不留一点活路。
段秋平来不及顾及自己,第一个想法是她这个眼神不像得了失心疯,他快步走近:“殿下,我是谁?”
宋音之没说话,看了他一阵将脑袋移开了。段秋平意识到她根本没恢复记忆,可是眼神已经代替她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恨的人。
段秋平看在眼里,他几乎要暴怒。可是一想到那样的眼神,他又被刺得无力反抗。最後妥协:“我会治好你的。”
段秋平不是没有尽心想办法,只是宋音之一看到他就被激起巨大的应激反应,请来的太医也只能在门口踟蹰。
他死死咬着嘴里的软肉,几次都不成功,终于和和气气地把太医送走後,大脚踏入门内,将门紧紧关上,两个人站在房间的两头,距离对方最远的距离。
段秋平的身影刚好没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眼神看向何方:“我也没对你怎麽样吧?”
他声音带上了颤抖。殿下变成这样,就算是他的错,可是怎麽能不给他留一丝赎罪的机会。
“你怕我什麽?”
段秋平走近一步,宋音之就後退一步。这惹恼了他,段秋平一个箭步上前,将她逼到墙根:“不是怕我吗,这麽近,够可怕了吗?”
宋音之也许是想尖叫,但想起段秋平的警告,终究住了嘴。只是试探着推了推段秋平,纹丝不动。
她擡起头,那眼神里明明只有澄澈的不安,哪里有办分恐惧和恨意。段秋平几乎要怀疑那日的对视是一场幻觉。
可是宋音之说的话让段秋平一脚踢进寒风里了:“你离我远点。”
哦,离你远点。
段秋平将人死死抱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够不够远?不够的话再靠近一点。”
宋音之很明显地在瑟缩,他视而不见。硬生生将人抱在怀里几个时辰,吃饭睡觉一刻不离。只是身体贴着身体做着饮食起居一干寻常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此事皇後也听到风声,她观段秋平这孩子的面相似是疯魔,害怕他失去理智将姑娘伤出个好歹来,忍着羞愤快步走到寝宫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还特地遣散了几个侍卫,只留下了宫女一干侍候在侧。
打开门後却傻了眼。
段秋平将宋音之整个人搂在怀里,宋音之的眼神还不太清明,面色也算不上平静,但这远远没有达到皇後听到的事实那麽严重的程度。
皇後眨眨眼:“你这孩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这麽长时间都关着门,怕你们孤男怨女的出了事。”
怨女啊。段秋平似是有些自豪地将宋音之往怀里搂了搂:“谈不上。”
皇後在心里默叹一声:“太医院的太医诊治过没有?若是不管用,我那有几个民间的江湖郎中,开的方子总比寻常人猛些却更管用,若是不在意可以给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