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娘娘已经到了殿外,请皇後娘娘出门迎接。”
“呵,反了,本宫凭什麽要给她这个面子?”皇後本来就对宋音之多有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路德听完,又是恭恭敬敬地一行礼,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了。
皇後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喊道:“将人带进来!”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影儿,皇後震怒:“来人!”
这回没有宫女太监诚惶诚恐地来回应她,皇後登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走下台阶,因为着急还差点崴了脚。
皇後将脚一跺,嘴唇嚅嗫丶眼神凶狠地走出殿来,在外侍候她的宫女太监一概不见,再往前走几步,似有人声,好像是人痛苦不止的呻吟。
皇後咬牙切齿,更加快了步子。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个侍卫,跪倒在皇後的面前——正是从段秋平手里死里逃生丶来找皇後申冤的亲卫之一。
他连连磕头,声泪俱下:“皇後娘娘救命……”
话没说完,就被皇後一脚踢开:“废物!”
她提着自己长长的衣袍,马不停蹄地来到门前,只见原本侍候自己的宫人们跪倒一片,还有一些人,倒在地上,死的死,晕的晕,俨然一片人间炼狱的景象。
皇後一口气没提上来,伸出手不住地抚摸自己的胸口,厉声喝道:“不是叫你们去请人吗!人呢?怎麽弄成这个样子回来了?我问你们话!”
一个宫女费力地爬到皇後的脚下,一下接一下地磕头,将脑袋磕破了,额头上的血点子越来越大,像多长了一只眼:“皇後娘娘赎罪,皇後娘娘赎罪啊!”
皇後看得心烦,一声令下:“全都拖下去!”
底下的人们一阵哀嚎,可是却没有人上来执行她的命令,皇後没了面子,彻底慌了,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感觉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她的一双高高的鞋踏过地上散落的人群,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前面再见不到人,她才惊觉,方才躺在地上密密麻麻丶人堆着人的那一大团,已经是自己宫里全部的人。
皇後的动作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反了反了!”
馀光里看到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气极,指着那个角落大叫:“给我出来!”她绑着的头发不知道什麽时候散掉了,露出了一直被藏在深处的白发,皇後的馀光瞟到了,觉得扎眼得很。
宋音之从那角落里出来了,脸色沉沉地盯着皇後,路德也从不远不近的地方跳到宋音之的身後。
皇後的身後空无一人,她恶狠狠地瞪着路德:“你帮着一个外人的对付我,三殿下的跟前你也没办法说理去!你的命也到头了!”
路德低下头,躲避着皇後的目光,轻轻地回道:“三殿下有吩咐,让我对娘娘言听计从。”
“好一个主仆情深啊!三殿下知道你们二人这样麽?”
宋音之震怒,大喊道:“你已经穷途末路,不要乱咬人,什麽事只凭你一张嘴巴说了吗?皇後,你多次为难我还想要我性命,今天不过是天道好轮回,你作过那麽多孽,你身边的下人都不敢对你尽忠,怕哪天就被你拖去杀了。如果不是这些人,我不会那麽容易踏进你的宫里!”
皇後冷笑:“你知道天道好轮回,就不怕自己也有这一天?”
宋音之信心满满:“我不像你,不会得到这麽严重的报应。”
路德将头埋得更低了,看着宋音之的背影欲言又止,叫住宋音之,等宋音之回头的时候又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犹豫半天,才敢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音之哪里肯听,满心大仇得报的快意,丝毫没有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皇後站在空空荡荡的寝殿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麽。宋音之带着路德离开,满意地拍了拍巴掌:“路德,今天这事你立了大功!”
路德听了这句话却如临大敌:“不敢当不敢当,娘娘跟殿下禀明此事的时候,也将臣的功劳隐去吧。”
宋音之万般不解,路德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娘娘如此自作主张,还是好好想想,怎麽跟三殿下解释吧。”
宋音之皱眉:“他不是一直跟皇後不对付吗,我帮了他,为何你觉得他会不高兴?”
路德後退几步,似是害怕了,忍不住对宋音之说了重话:“娘娘好糊涂!”顿了顿,又将语气放软,“娘娘借了三殿下的势力,将皇後扳倒,难道三殿下就做不到吗?她为什麽宁愿选择更麻烦的方式,与皇後娘娘在暗中博弈,也不愿意用这种一劳永逸的方法,让自己永远得权呢?还不是他心里有所顾虑。”
宋音之呆若木鸡。
“娘娘此举,彻底将皇後,和殿下,推上了一杆敌对的天平,互相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听了这话,良久,宋音之才艰涩地说:“我不会连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