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周千龄看到的世界仿佛蒙了一层灰,脑子也总是昏昏沉沉,做什麽都提不起兴趣。
比起和朋友们玩游戏,她更喜欢坐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看蓝天白云。
她也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脚下同学们的嬉闹与她无关,而空中翩翩起舞的落叶却让她潸然落泪。
这些没谁知道,与朋友们的相处也没什麽变化,她打起精神与她们说笑,但……好累。
所以在大雪那天,她借值日为由打发了聚餐唱K的朋友们。
也是那天她帮了一个被霸凌的女孩,而女孩却弃她而去。
大雪冻结了痛觉神经,拳打脚踢与辱骂仿佛是发生另一个世界的事,在她心上留不下一点痕迹。
仅有的一丝波动,大概是想揪住女孩的衣领,质问她为什麽丢下自己。
我帮了你啊。
善良没有意义。
为了合群而刻意开朗的自己也没有意义。
世界没有意义。
……
休学回校後,周千龄看着围在桌边关心自己的朋友们,再没了以往的耐心。她客气地与她们寒暄,在大家捧腹大笑的时候适时微笑。
但这还不够,她很累,她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不耐。
还好,叫做蒋春梅的女孩找上了她,她剪了头发,用拙劣的演技扮演着开朗的学妹邀请自己,怯懦的眼神在直视自己时总是漂移不定。
想要弥补吗?
说实话,我讨厌她。但如果有用,我也可以对她和颜悦色。
我们一起上下学,吃饭上厕所,我用她的名义拒绝了朋友们的邀约。
很好,终于不用再耗费精力了。
还有蒋春梅?
不,这家夥不需要多馀的心力。
果然,不出所料,蒋春梅在性向漩涡里再次懦弱而可耻地将自己摘了出来。
这蠢货,呵。
我在她的“佐证”下坐实了居心叵测接触她的传言。以往与我有过肢体接触的朋友都用探究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所过之处必定带起一阵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这没什麽可在乎的,或者说,正合我意。
但蒋春梅就不这样认为了。
她真的是个蠢货,坏又狠不下心,善又没有勇气。
我常常在食堂里丶操场上捕捉到她投向我的目光。
自责吧?愧疚吧?
我唉声叹气,可怜地向同学发出同行邀请,遭拒後偷偷抹泪。
而心里却对着默默关注我的人狂笑:再多羞愧一点吧。
这是我唯一的乐趣,观察蒋春梅的愧疚丶痛苦。
不过上高中後,我失去了乐子。
蒋春梅比我低一个年级,我想她也不会上我所在的高中,就像我说过的。
她很蠢。
高中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只有刷题刷题不断刷题,书桌上积攒了一摞摞书籍试卷,仿佛世界只有一方书桌那麽大。
同班同学们皆是如此,但或许也有一些不一样。
大学是她们学习的动力,欺负同学是她们压力下的调剂品。
这些我都没有,学习只是满足我双亲的期待,至于欺负同学……
我就是这个同学。
初中的谣言被一起带到了高中,换言之,我被霸凌了。
初三时大家只在背後窃窃私语,上高中後便不止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