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入目的一切非常真实,逼真到了一种令她感觉到心慌不安,甚至于是恐惧的地步。
围绕着的楼房悄然退下了,换为了更为滑腻的冰山。
这些冰山的色泽就像是百科全书里的标准示例图那样,泛着一股子冷冷淡淡的滑腻的肉感。
恶心的,膨胀的视觉冲击,仅仅只是瞟了几眼,江清欢就感觉眼晕。
水流涌起,一层接着一层,像是没有抹平晒干後的水泥地,泛起了层层褶皱。
江清欢感觉自己晕头转向,强迫着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粉色蒲公英上後,她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好在蒲公英做得足够逼真,那种坠在前头的毛流感,仿佛轻轻一吹就会随风飘散。
想到这里,江清欢就这麽做了。
若干朵舌状花耷拉下来,聚集在顶部的冠毛纷纷扬扬的四散,像是天女散花般在江清欢的面前落下。
她的视线,一直追寻着白色的像是伞柄一样的光点,直到它们又落回到了自己身上。
江清欢定睛一看,这些飘落开来的蒲公英毛发,正是哥哥卫晏池身上的眼球。
而每一枚眼球的表面,都被蒙上了透明的薄膜,只需轻轻撕开,就能窥见里面都镶嵌着一张卫晏池的脸。
小小的脸,五官丰富的脸,全然转向了江清欢。
卫晏池正满脸哀愁的望向了她,像是最初见到时,那副站在门口始终不敢进去的模样。
“可是我明明欢迎你进入家门了。”江清欢用手指堵住了整张脸,喃喃自语。
她是在说给自己听的,但蒲公英听到了。它从江清欢的指腹轻盈的跳跃,又点上了她的睫毛与鼻尖。
没有什麽感觉,柔软轻薄的氛围稍纵即逝。
仿佛听懂了江清欢的话语,四散开来的蒲公英冠毛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它们彼此黏连,手拉着手在江清欢的面前欢快的飞舞。
如果中央是一团篝火的话,她相信自己也会和这些小小精灵一起欢快的舞动。
不过美好仅仅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冠毛们又朝着天上涌去。
它们的体积真的是太小了,坠落到那些鱼类身上时,鱼类都毫无知觉。
白色的冠毛染上了鲜红,鱼类的身上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被啃噬而过的痕迹。
江清欢知晓,这是它们在帮助自己清理天空中的监视物。
颇有肉感的冰山停止了飘动,天空中的鱼类被冠毛解决了干净。可内里包裹住的卫晏池的脸,江清欢还是感觉祂不怎麽开心。
天空干净了,冠毛也消失了,一切又都陷入到了最初的寂静。
只有这小小的充气艇,还在驮着江清欢缓慢游动。
江清欢觉得刚才的自己,是该和卫晏池诉说些什麽,可她也不确定卫晏池是否会听到,因为那些如冠毛般小小的脸庞,又是否会是祂的念想?
江清欢不明白。在梦里还要揪出个真理来的话,只会加速世界的崩塌。
蒲公英在水面上湍行,冰山也渐行渐远。潺潺的水流声也消散了,宁静安详的氛围里,江清欢发现自己到站了。
没错,就是到站了。
位于蒲公英旁边的,突兀的出现了一片狭窄的公交站台。
和大多数城市里的站台一样,上面用于遮阳挡雨的地方很大。即便空馀的椅子只是扁扁的一条,可当江清欢看到时,还是感觉有几分亲切。
好荒谬。她望着眼前的这番景象,哑然失笑。
蒲公英里灌满了水,但江清欢的浑身并没有因为水流而被传染到湿漉漉的。
跟随在她身後一路的蒲公英,见目的地终于抵达,也纷纷扬扬的四散开来。它们的舞动是雀跃的,是没有任何声响的。
团团簇簇的在江清欢的头顶,围绕成了一只标准的花环。快要落到她的头顶时,洒落而下的冠毛里,唯独只有一株摇晃到了江清欢的面前。
江清欢摊开了双手,郑重地接过了这枚小小的精灵。
看着它在掌心中融化,重塑,最後变为了一块棕色的姜饼小人。
姜饼小人没有红色的嘴巴,漆黑的眼睛弯弯的,像是两粒小小的黑豆。它晃了晃自己圆滚滚的手,正朝江清欢打了个欢快的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