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踪]
那晚的事情不了了之,秦恪一夜未眠。
只要他一合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尊被卫晏池摔得粉碎,浑身流淌着血液的邪神雕像。
雕像用祂那支离破碎的身体在秦恪的眼前晃动,伴随着熟悉的咀嚼骨头的咯吱咯吱声音,如此反复地折磨着秦恪的神经,让他终日活在了焦躁与恐惧当中。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秦满穗。
当时两人的结合的确是门当户对,秦满穗的家族所带来的资源与人脉,也为他早期的事业提供了相当巨大的便利。
然而此刻,这些所谓的便利却成为了压在秦恪心头的巨石。
他多方了解到,秦满穗的家族,是传承已久的阴阳家的一脉。
而正统的阴阳家,讲究世间的平衡与制约,又怎能会容忍他为了一己私欲去勾结邪神,甚至是默许参与那些用孩童魂魄和血肉去进行祭祀的活动。
一旦事情败露,他将面对的不仅是社会的强烈谴责,更多的则是来自妻子家族的,令他无法想象的清算。
种种的恐惧与负罪感交织蹂躏,使得秦恪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然而,懦弱与自私让他选择了最为可悲的逃避方式。
他把这种种的不顺与潜在的威胁,全都归咎于这段失败的婚姻,归咎于那个背後有着他无法完全掌控力量的妻子。
再三考虑之下,他向秦满穗提出了离婚。
多麽可笑又卑劣的推卸责任的做法,他自己一手造就的罪孽,犯下的恶果,却又要把事情来怪罪到别人的头上,仿佛这样就能将过去的一切全部割舍。
可秦恪并不知道的是,秦满穗至始至终比他看得还要透彻,从他最初接触到那位“大师”开始,到暗中进行的那些肮脏的交易,秦满穗全部了然于心。
他的离婚决定,在秦满穗的眼中,不过是这盘棋局之上,一个预料之中的落子点。
因为,她自己布下的局,早就在秦恪浑然不知的时候,悄然布好了。
而他的逃离,正是一步步走入了秦满穗所预料之中的方向。
所以面对秦恪提出的无理离婚要求,秦满穗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的身体因为长期潜心研究苍耳药剂的对抗方法而消耗颇大,但她并没有询问太多,干脆利落的在那份霸王条款的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在最後,她擡起眼,用那双和秦岳砚相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懦弱贪婪的男人,冷冷地下达了诅咒。
“要我彻底忘却一切,退出你的生活当然可以,但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好好对待秦岳砚。否则,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反噬在你自身和你真正在乎的东西身上。”那实际上秦恪好好对待了吗?那自然是没有的。
秦恪的大脑以及良知,早已被苍耳药剂的贪婪和长期服用药物的副作用腐蚀太久了。
他将秦岳砚视为自己一场失败的投资,是一件令他感觉到恐惧的失败品。
既然长子无法达到他预期的“完美”,那麽秦恪就将自己所有的期望都落在了健康活泼的秦川墨身上。
他愚蠢的认为,秦川墨是全新的干净的希望,却丝毫不知,秦川墨包括他身边看似温柔的柳烟,都是秦满穗与她们背後力量布下的一个更大局面中的关键棋子。
而秦恪,只不过是其中一粒可以随意捏死的棋子罢了。
对于秦岳砚,後来秦恪只剩下了日益增长的恐惧。
他害怕看到那双眼睛,看到那双遗传自他,却又变得如此诡异的青白色瞳仁。
他总觉得,只要掀开那蒙眼的布条,与他对视起来,自己那些所有见不得光的罪行,都会在那片冰冷的目光中被彻底看穿,就会被秦岳砚窥见所有恐怖事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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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其实对秦家的故事并不太熟悉,这会儿终于知道真相,并且接触到了,才发现,原来他们家的故事也远比我想象当中的罪恶。
当然,梳理完这些後,我已经和卫晏池去度假了。
度假的地点是一处颇有田园气息的小镇,小镇的旅游业并不发达,所以午後会有充足的时间去回忆起这些。
後来秦家的故事我就很少听到了,毕竟完全覆灭的家族并不值得去回忆这些。
我会在林姨的口中偶尔听到有关于柳烟的故事。她们据说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林姨通话聊天。
至于秦岳砚和秦川墨,两人的账号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我的手机里。
不过我并没有聊天的欲望。
——《江清欢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