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时候你直接把报告给李总监就行,别再忘了,不然影响你的实习期评价,转正的时候也会有点困难。”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我先去忙了”。
贺小兰看她走路的姿势越看越别扭,总觉得是哪里不对,看起来也不像是怀孕了,估计是老坐着工作腰椎不好吧。可是自己怀悦悦的时候老觉得腰疼,也会扶着腰走路。
贺小兰带着疑问找到茉莉,觉得她们岁数差不多,可能会有交集,“研发新来的那个林乐乐你认识吗”?
茉莉嚼着苹果,腮帮子鼓得像个松鼠,眼神里带着点茫然,“没交体检报告的那个?见过几次,不熟,就知道她总穿个宽松的卫衣,走路慢悠悠的。”她把吃完的苹果核远远的投进垃圾桶,塑料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吓得她赶紧缩了缩脖子。
“行,没事儿,大早上的就别吃这麽凉的苹果了,一会儿该闹肚子了”。
“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奇怪?”茉莉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更低,手指偷偷往自己肚子上比了比,“她看着挺瘦的,胳膊细得像甘蔗,就肚子那块,总鼓着,穿卫衣都遮不住,走路还老扶着腰。”
“连你都看出来了”。贺小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儿,继而消散,慢慢的融进了冰凉的城市里。冬天的风跟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带起一阵冷风,把贺小兰的头发吹得糊在脸上。
自从葛琳离职之後,她和茉莉算是办公室里最亲近的人,俩人像踩在薄冰上,生怕哪步错了,就掉进新老板的“优化名单”里。俩人打算去门口吃拉面,一边走一边分析着林乐乐的奇怪之处。
贺小兰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面试那天,自己出去见猎头了,是李玲月和茉莉面的林乐乐。
“那天您没在,李总监说她简历挺好,未婚,才二十四岁,看着稳当,就留下了。”她顿了顿,“但我看她站起来坐下的时候,动作有点僵,当时还以为是紧张。”茉莉冷的把卫衣的帽子裹在脖子上挡风,声音闷在羽绒服里,像是外星传来的声音。
“万一她真怀孕了,新老板能把咱俩都踹出去。”贺小兰用筷子搅着碗里的汤,汤面上的油花聚了又散,像抓不住的心思。新老板上任後,最忌讳“麻烦事”,上个月有个女员工怀孕,没到休産假就被“毕业”了,理由是“业绩不达标”,到现在还在打官司仲裁。
“姐,别担心了,这要真是怀孕了,跟你也没有什麽关系啊,当时面试的是李总监,我要是开除了,我就回上海了,爸爸妈妈也不想让在继续待在北京了,回去给他们做全职女儿”。
虽说一切都还没有定性,每个人都给自己找起了退路。贺小兰下午在办公室里拿着手机偷偷浏览着各大招聘软件上的招聘,输入自己的年龄後,点击搜索。跳出的岗位像撒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戳的人生疼。
大部分是月薪四千的销售,要求“能接受无底线加班”;要麽是超市收银丶小区保洁,倒是宽限到了50岁,还有些带着“高薪诚聘”的诱饵,点进去一看,全是披着“客服”外衣的诈骗岗。
三十五岁以後,职场就像个筛子,把她这样的人,一点点筛向最底层,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贺小兰在这发愁,那边秦甜甜坐在花蝴蝶的车上紧紧的攥着安全带,俩人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也没找到谁是“黑糖叮叮”。大海捞针,捞的还是穿马甲的针,这上哪儿找去。
“你要不也下个游戏呢?咱到游戏里找不比开着车瞎找更快”。秦甜甜已经快吐了,花蝴蝶的车开的跟她的心情一样,七上八下的。
“你说的对啊,我怎麽没想到呢,不愧是秦博士”。
“听着怎麽不像是好话呢”。
贺小兰到花蝴蝶家的时候,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研究游戏怎麽玩。“你俩现在玩哪来得及啊,人家这游戏还是分区的,你知道人家在那个区”?
“钱鹤林在家玩的,那肯定也是朝阳区啊”。花蝴蝶把头从手机里拔出来,活动了活动手腕。
“对啊”。秦甜甜也玩不动了,摘下眼镜歇歇眼睛,还不忘附和了一声。
“对啥对,你俩这说出去叫人笑话,我下午的时候特地跟我们部门的小姑娘打听了,这个游戏呢,分好几个服务器,人家不是根据你家住哪里分的,钱鹤林进的哪个区你们也不知道,在这瞎忙活啥”。
花蝴蝶有些丧气的窝在沙发里,手机扔在一边也不看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一整天的行为都很蠢,这做这些只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时间过得快一点。
屋里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还有花蝴蝶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提示音。贺小兰看着茶几上的空啤酒罐,罐身上的标签卷了边,像花蝴蝶此刻的心情,皱巴巴的,展不开。她想起刚才在路上看见的树,叶子落光了,枝桠光秃秃地戳在天上,跟她们现在找“黑糖叮叮一样”,空落落的,抓不住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