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垂下眼,睫毛轻颤,只当什麽都不知道。
“阿絮,你瞧我这口无遮拦的样子…我没别的意思。”殷芜急切地想解释。
南絮淡笑,端起茶盏示意殷芜喝茶,“大嫂多虑了,我这人惯记不住话的。”
殷芜这才松了口气。
侯夫人算是个不错的婆婆,可婆媳问题,自古便是难题,就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殷芜又坐了片刻,正待起身告辞,忽见卢妈妈神色匆匆地掀开帘子进来。
南絮很少见她这样的神色,问她怎麽了。
卢妈妈待气息稍缓,忙道:“宫里来了圣旨,指明让姑娘去接,姑娘快准备准备。”
*
宫中。
一个时辰前。
早朝散後,段文裴在崇政殿外等着皇帝召见。
日上中天,阳光明亮地刺眼,照在段文裴身上像镀了层火热的流光,让平日不茍言笑的人有了几分可亲近的温度。
大太监郭槐从殿内走出来,满脸堆笑地请他进去。
绕过九扇玄龙纹屏风,段文裴看见了正伏案批奏折的宣武帝。
段文裴撩起长袍跪地请安,“臣段文裴,见过陛下,幸不辱使命,拿回了免死铁券。”
他高举手里的匣子,一旁侍立的郭槐忙接过,躬身递到龙案上。
金砖铮亮,反射出段文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如他直立挺拔的身躯,不带半点弯折的润色。
皇帝停笔擡头,略带笑意地喊了声段卿。
随即让人赐座。
打开匣子,宣武帝捧出这块早就想收回来的免死铁券,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欣喜。
“永安侯可有说什麽?”
帝王要收回这东西,臣子能说什麽?况且当时南羿凌还在牢里关着,永安侯就是想说些什麽怕也是不敢。
段文裴把那晚的事说了一遍,省略了永安侯想嫁女的话。
宣武帝嗯了声,辨别不出喜怒。
他肆意打量这块到手的免死铁券,把段文裴晾在一边,等瞧够了,吩咐郭槐收起来,突然出声问道:“段卿,这京都里你可有中意的姑娘?”
帝王问的随意,段文裴答的不动声色,“臣,没有留意过。”
宣武帝起身坐到不远处的龙榻上,脸上带了几分自责,“说起来,朕也有责任,只一心让你与朕分忧,却忘了你的终身大事。”
“这样吧,若你信得过朕,朕给你指门婚事如何。”
过问臣下的婚事,这算是宣武帝登基以来头一遭。
他淡淡地睨着下首的臣子,语气不似询问,更像是立刻就要下达指令。
段文裴微晒,有些摸不清帝王的心思。
“不知陛下说的是谁家的姑娘。”
瞧着段文裴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宣武帝心里有些挫败。
相比能臣,他更喜欢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臣子。
段文裴有时候冷静地让他有些压不住心底深处的杀意。
“怀州,若你有别的想法,可以告诉朕。”
宣武帝似是而非。
段文裴神色如常,挺直脊背,迎上帝王的双眸,语气不卑不亢,“陛下赐,臣,没有不愿的。”
崇政殿内,有片刻的安静,尔後,宣武帝大笑不止。
指着段文裴,朝着一旁的郭槐道:“你瞧瞧,这才是做臣子的样子,哪像那些老古板,朕说一句,恨不得等着驳斥朕十句。”
郭槐笑着说是。
等帝王笑够了,赐婚的圣旨也写好了。
宣武帝拿着圣旨走到段文裴面前,段文裴跪下准备接旨。
帝王却收回手,把圣旨交给了郭槐。
“段卿,这谁家的姑娘,朕先不告诉你,等圣旨一下,你便明白了。”
段文裴宽阔的肩膀在绯红的官袍勾勒下,隐有凛凛之意,他俯身下拜,声音清朗。
“臣,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