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南絮所料,不过片刻的功夫派出去的人便回来说,没寻到李湛的踪影。
馀荣虽诧异李湛一个读书人跑这麽快,到底保护南絮安全才是他的任务,便也不再深究,只催促着衆人快快收拾好啓程。
不离开蜀地,但也不能被人随意找到,南絮和馀荣一合计,最後决定先暂住在通往暗道的山下客栈。
那里偏僻又隐蔽,来往之人也不多,可进可退,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如意和其他几个下人被南絮留在了别院,一来那些人不会为难几个太守派来的下人,二来可以造成自己还在别院的假象迷惑对方。
等一切安排妥当,衆人换上不起眼的简便行装,趁着夜色出了别院往西行去。
*
夜色浓重,南絮和殷瑞珠骑在马上并驾而行。
“药铺後面的仓库你没上锁吧?”南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整个身子往下贴去,尽量减少寒风的侵袭。
殷瑞珠往後瞧了眼,简短地回了句‘放心’。
那几箱火铳还搁在最里面的库房里,两人早就说好,一旦情况有变,哪里都可以上锁,但後面那间一定要留着,方便太守的人去取东西。
殷瑞珠做事,南絮自然放心。
就在衆人趁着夜色西行时,本该入洞房的段文裴也在夜色的掩映下往西郊大营行去。
这里驻守着几千伏虎军,此时除伏虎军外,还有刚到不久的镇北军,中军大帐内,王松庆正拥簇着翼王查看沙盘,不料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赵明丞段文裴几人走了进来。
翼王先注意到有些不情不愿的长毅将军。
昔年在京都的时候,长毅入京述职,两人曾见过,当时先帝还在,他还是最受宠丶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皇子。
一晃多年过去,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翼王拨开身前的王松庆,朝长毅迎了上去。
长毅很守规矩,即使受胁迫,即使知道这些人想干什麽,依旧朝翼王行了君臣之礼。
“尘埃已定,殿下不该再有非分之想。不为别的,也该想想困在宫里的太妃。”
长毅还想尽力劝说。
他们这些驻守边关的将领谁不想跟着位明君开疆扩土。
先帝晚年已有守成之意,大肆裁军,重用文官;翼王虽年轻,但思想也比之先帝更年轻。
只是命运弄人,谁会料到一直无人问津的宣武帝会顺利登上皇位。
这位陛下虽比不得翼王的雄韬武略,却比之先帝好了不少。
帝王壮年丶朝政平稳,这个时候起兵清君侧,所要承担的後果很难估量。
损兵劳财不说,若是流年不好遇上如蜀地这样的灾荒,北边的蛮夷再趁着国内的动乱挥军南进,弄不好,就会腹背受敌。
上位者弄权逐利,苦得是国政和万千的黎明百姓。
长毅不愿看见此景。
他长揖不起,不管身後的赵明丞等人,只苦劝道:“请殿下看在西北数十万子民的份上,三思而行!”
三思而行?
翼王本要上前扶他起来,听闻此话有些不悦地看向身後的赵明丞等人。
那眼神似乎在问责,不是说已经劝得长毅为他们所用吗?怎麽倒像是来臣子上谏的?
赵明丞递给翼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手肘推了推段文裴。
得罪王爷的事,自然不会让赵怀安上。
这些小动作没有逃过翼王的眼,他把双手背在身後,冷着脸看赵家父子如何处理如今尴尬的局面。
段文裴明白赵明丞和翼王的心思。
他掀了掀眼皮,上前拉着长毅的手臂扶他起身,笑道:“将军也是为殿下着想,殿下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为难将军。”
他这话无疑是让翼王骑虎难下。
如今用人之际,翼王巴不得长毅乖乖听话地敞开东进的门户,自不会得罪他。
生气不悦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维持自己的尊严。
翼王要的是段文裴警告长毅,给他一个台阶,不是这般把他架在此处。
他眯着眼头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前表妹夫’。
“哈哈哈,还是怀州了解本王。”翼王脸色几经变换,终是笑了出来,“将军言之有理,本王身为先帝之子,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顿了顿,挤开段文裴,拉起长毅的手往帐中走去,“陛下对本王实在是猜忌甚重,兄弟一场,为江山社稷也好丶为兄弟之情也罢,本王总要为自己考量一番。清君侧,清的是陛下身边谗言魅上的臣子,保的是我朝百年的国祚。”他伸手拍了拍长毅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将军总不能连这点情面都不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