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廊的尽头的一间厢房外,黄管事止步不前,命几个婢女生火烧水後,带着宋千昭进入厢房。
寻玖想要随行,却被黄管事拦住。
“仆役沐浴之地,在府上西南角的柴房。迟些,我让外院管事带你过去。”
这一点,宋千昭看到了古时的阶序分明。
宋千昭同寻玖交代了几句,他便乖觉的跟随外院管事去了柴房。
宋千昭入了厢房,在黄管事的躬身侍奉下,饮了两盏茶。
雕花木门被推开,六个着靛青比甲的丫鬟垂眸敛息,双手托着铜盆鱼贯穿过屏风。
热水很快备好,巨大的木盆里白雾袅袅。丫鬟们伸手试了试水温後,转身对着宋千昭行礼道:“少爷,水烧好了。”
宋千昭站起身,摆手示意道:“你们先出去吧!”
婢子顿了一下,先是看向宋千昭,又看向黄管事。
黄管事难得展露笑颜,“这些丫头是宫里退下的老嬷嬷亲手调教的,斟茶递水丶梳头更衣,主子擡个手她就知道要递汗巾还是捧茶,您当真不用留两个在身边伺候?”
宋千昭侧头,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这算试探吗?”
黄管事笑容凝固,垂首道:“是老奴多言了。”
言毕,他当即带着侍女离开了房中。
宋千昭看着房门合上,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
她确定房门已经关严後,这才褪下衣服,整个人泡进热腾腾的水里。
“这大户人家的荣华,果真不是那麽好享的。还未进门,便有了麻烦。若非经历过一世,未必能看清其中门道。”
她後仰靠在浴桶上,水珠顺着脖颈滑落,目光看着头上房梁,万般思绪在心头萦绕。
宋府泼天的富贵,自是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不过她到底不是宋谏的亲孙子,因此在名分上落了下乘。
只要惹了事,宋谏解决起来,绝不留情。
她那个便宜爹就是个实例,她不愿为人所制。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宋千昭轻叹一声:“原只想着当个富贵闲人丶逍遥纨绔,竟也难如愿。”
在宋千昭盥洗时,何景义冒着雨返回亭榭。
宋谏见何景义往返,仰坐起来,佯装无意道:“如何?”
何景义走进亭榭,喟然道:“倒是有几分机灵劲,只是新犊不畏虎,有些不自量力了。”
宋谏突然瞪眼,“你不会拿宋复那事考他吧?”
何景义顿了一下,点头道:“您不使这些诡谲伎俩,我便让他试试手。”
宋谏听罢勃然变色,“你岂能把这种事丢给一个孩子应对呢?京城的水有多深,你不会不知道,他不过一个小孩,怎能应对得了庙堂上的事。”
何景义闻言一怔,面露诧异道:“你在意他?”
宋谏故作嫌弃皱眉道:“老夫只不过忧心他未曾入仕过,帮了倒忙。”
何景义觉得宋谏有些不对劲,“我如此做,是您同意的。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帮他,我答应了他三个要求。”
“什麽要求?”
何景义将宋千昭提出的三个要求告知了他。
宋谏闻言,并没有在意宋千昭提出的三个条件,而是皱眉道:“你是说,此次入府,与他同来,只有一位年纪尚小的随侍?”
“倒没有发现其他侍从。”
何景义方才同宋千昭见面时,只将心思放在他身上,未曾留意他周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