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照眠想了一下,摁住了蓝伊一的肩膀,摇了摇头,然后抬高声音对冯原说,“冯原,10分钟行不行?10分钟以后,跟我一起去留置室把家属带过来。”
“5分钟,汤队,我……我马上。”冯原说着,胃里突然翻滚,连忙拉起袋子,又开始吐。
“给你10分钟。”汤照眠说完,消失在了走廊里。
发着冷光的尸体存放室里,两具盖着裹尸布的尸体尚未入柜。
司机的脸上写着茫然和无措。
警局对他来讲是陌生的,冰冷的金属柜也是陌生的,可这陌生铁皮台上却横陈着两个他最熟悉的人。
蓝伊一看了一眼汤照眠,抬起手,揭开了他妻子的裹尸布。
司机茫然地看着脸上没有血色的女人,点了点头。
接着蓝伊一又揭开了女儿的裹尸布。
司机呜咽了一声,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有些慌张地退后了一步,似乎是担心自己的眼泪滴在女儿的身上。
“是……是……”司机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蓝伊一重新盖上裹尸布,结束了辨认。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被紧紧扼住了喉咙。冯原扶着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司机,走出了法医室。
蓝伊一最后看了一眼女孩,然后拉起裹尸布,把尸体推回了柜子里。她低头看着掉在地上的那滴眼泪,圆滚滚的,像是透明的血迹。
眼泪对于蓝伊一来说是没有必要的,她转身走出了尸体存放室,她要做的是找出凶手。
汤照眠把司机交给了内勤警员,然后开着她的白色越野车离开了警局,她想要再去木材仓库的中心现场看看。
八月,暴雨过后,海港的太阳仍旧火辣辣的。
汤照眠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在明晃晃的车流中机械地踩着油门和刹车。这些日子因为要排查“钚”,很多路口都设了卡,名义上是查超速和超重车辆,但其实只要是可疑车辆,都会多看几眼。
这个卡口设置在双向两车道上,没有做人货车分流,汤照眠把车停在了一辆货车后面,等待通过卡口。
她的心情有点儿烦躁,脑子里一遍遍闪回最近这些案子的细节。她打开了广播电台,影响里传来了无线信号的刺啦声。
嗡嗡的跑车引擎声从远处咆哮着袭来,汤照眠转过头,看向后视镜,只见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逆向车道飞驰而来,直接撞翻了交警设置的路障,扬长而去。
而在排队等待检查队伍里,一辆中型货车突然探出车头,跟在两辆跑车后面冲了出去。
汤照眠立刻关掉刺啦着的广播电台,把警灯摆在了车顶,打开警铃,按了按喇叭,踩了一脚油门,追在了后面。
她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拉起警务电台,“指挥中心,指挥中心,刑侦支队汤照眠,在纵横南路高架桥入口发现可疑车辆,两辆跑车和一辆中型货车,货车车牌号港a07yn32,重复货车车牌号港a07yn32,请求拦截。”
四辆车开足了马力在车流里穿来穿去,最前面的两辆跑车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中型货车和在最末尾的汤照眠。
“汤队,这里是指挥中心,货车已经被成功拦截。两辆跑车仍然在逃,已经通知执勤交警在卡口拦截。”
“知道了。”
汤照眠看了一眼下高架时被拦截下的货车,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小的跑车的背影,把油门踩到了底。警笛声响彻整条街道,路上的车主动给她让开了前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