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钦心计深沉,远不是一般人能与之较量,但这一盘,姜黛意也不是满盘皆败。
姜黛意嗓音如盈盈春花,她终于擡眸看云钦,道:“哥哥,事出有因,不如哥哥先听我解释再做决定?”
云钦审视她须臾,轻声道:“好,我听。”
姜黛意哪里能说出来些什麽,事已至此,任何话说出来都如同欲盖弥彰。
云钦淡淡看着她:“怎麽不说话?”
“哥哥要让她说什麽?我才是你妹妹,她是天阙刺客,哥哥,杀了她。”门被拂开,一个少女的声音传进来。
姜黛意转身看向门口,她要等的人来了。
云钦视线也转向门口,看着慢慢走进屋内的所谓的“妹妹”。
少女走进来,看向姜黛意尚被云钦桎梏着的手腕,语气笑意盈盈,“这位姑娘霸着我的身份,骗了哥哥这麽多年,如今也该到了让位的时候了吧?”
姜黛意抽出自己的手腕,语调全然没了方才对云钦的柔软之意,“你说是便是吗”
少女看向云钦,缓步走近,“哥哥,一别十四年,我一直在寻你,可你却认一个刺客当妹妹。”
云钦浅笑,一眼看穿她,不留馀地道:“你背後之人是谁?”
云钦的视线一直在姜黛意身上,从未分去分毫,再加上这句话似乎惹怒了少女,少女步伐忽快,朝着姜黛意攻了过去。
姜黛意早有防备,闪身避开,而云钦看着这一场闹剧,浅淡如暖玉一般的眼底,并没有波澜。
少女继续缠着姜黛意,不经意的瞬间,姜黛意在云钦看不见的角度,无声提醒少女,
“计划有变,快走。”
少女一怔,接着故意漏了一个破绽,让姜黛意顺势将她打出门外。
姜黛意上前,看似欲追却放走了少女。
反观云钦,他连站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仿佛早就知道姜黛意会放走那人。
云钦在警告她,如果今日敢借势脱离云家身份离开,那麽他也不必再有顾虑。
“玩够了吗?”
姜黛意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漏了破绽,让云钦这般肯定云家新寻回来的“云妡”是假的。
思虑之重加上内伤让姜黛意再也撑不住,她咳出一口血,单薄的身子跌了下去。
云钦见此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大步上前去接住姜黛意,巳雾从暗处出来,问云钦:“可要抓住方才那个少女?”
云钦颔首:“抓活的。”
巳雾领命退下。
姜黛意被重新轻柔放在榻上,云钦替她把脉,内息紊乱,浮脉气虚,再不好好调养疗伤,怕是会留下病根。
云钦沉声道:“十里之外止血草,去。”
声方落,暗处便有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云钦喂了姜黛意一颗丹药,眉宇间渐渐浮上一些阴郁之气。
姜黛意吃完丹药後,紊乱的内息缓和了许多,渐渐睡了过去。
云钦步出门外,打算去给姜黛意配制草药时,却见到了赶来的云俪夫人。
云钦擡手作礼,温声唤道:“姑母。”
云俪夫人看了云钦片刻,才遗憾道:“云言找回来的那个少女,不是妡妡。”
云钦闻言玉容上并不显惊讶,仿佛早就知道。
云俪夫人叹息道:“是我轻信云言之语,让妡妡受苦了,是我误会她了,我原以为,云言可信。”
云钦冷笑出声,安慰云俪夫人:“姑母不必自责,因为妹妹早就死了。”
天色沉下来,秋雨如同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天际瓢泼而下,秋日里的雨,总是凄冷。
云俪夫人後背生寒,她不相信云钦的话,“你胡说什麽呢?”
云钦立于雨中,任由雨滴打湿碎玉沁雪一般的面容,他叹息道:“十四年前,是云言手下的家仆,在逃亡途中怕妹妹的啼哭之声惊动追杀者,无意中,活生生捂死了妹妹。”
一道惊雷落下,暗光闪烁在云钦略有些破碎的面容上,他温隽的眸底被强烈的晦暗覆盖,声色绝绝。
“可笑他们还想瞒过我,不过还好,妹妹的仇我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报了。”
这便是云钦一直能看穿姜黛意的原因。
雨水顺着云钦的眉骨,滑进他泛红的眸中,云钦的笑容温润却阴郁,极为割裂,他不忘安抚云俪夫人。
“所以姑母其实不必自责,她本就不是云妡,你并没有误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