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应和之声稀稀疏疏,所有人都心有馀悸,刘管家挥手示意,丫鬟小厮们这才敢离开,纷纷四散逃去,家丁也解开绳索准备将尸体扔出,却忽然被林氏叫住。
“等等,尸身留下,你们退下吧!”
家丁不明所以却仍依命离开,林氏转头,正撞上老夫人不悦的神情。
“林氏,你这是做何?这等晦气贱婢不扔出去还留着过年麽?”
“母亲您有所不知。”林氏两步上前附在老夫人耳畔低声耳语两句,老夫人登时明白过来,又唤了两个小厮:“你们去,把尸体盖上从後门运出府,送到青州府衙後门去!”
“是!”
两个小厮得令拖着尸体离开,却没人注意到老夫人身旁喜禾本就惨白的面容上更加惊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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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堪堪日上三竿,一尘不染的湛蓝天空将秋日柔和的阳光均匀铺洒在青州每一处街巷。
东市,宿溪心不在焉地推着一头高一头低的断裂椅背转进东市专门打木材的小巷,总觉得心里莫名发毛,像是背後被鬼追着似地阴森。
“诶,沈耘秋,你说今日一早管事丫鬟叫我去前院做什麽?我没去,不会受罚吧!”
沈耘秋闻言半仰起头,透过瓷白面具一双眼孔看向头顶少女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脸。
“原来你这一路寡言少语就是在想这个。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我若是哪天不在了也无妨,本少爷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会提前安排把你送走的。”
霎时,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暖流,宿溪面上却是嗔怪,一个指头将沈耘秋半仰的脑袋戳了回去。
“呸呸呸,说什麽晦气话!我们现在好歹算是朋友,我走了,自然也得把你带出那虎狼窝!”
“你倒是还有些良心,不亏本少爷护着你。”
沈耘秋打趣,却总觉得自己听见小丫头说这话并不是那麽开心,反倒有些失落,像是被某些字眼刺痛到了一般。
“对了,上回你说你叫什麽名字来着?”
“小溪。”
“小溪······”
沈耘秋默念,略有些忐忑地攥着袖角,却不知这莫名的紧张从何而来。
其实他是记得这个名字的。再问一遍,不过是怕自己突然改了口再次被她嘲弄打趣,又或是被她再三追问,便又问了一遍省得尴尬。
毕竟都已经熟络到每日同房而卧的地步了,他不想再“小丫头”“小丫鬟”地叫着,他想叫她的名字。
“那我以後便叫你小溪了?”
半晌,少女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只是轮椅前行的速度却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家卖木质家具的铺子前。
宿溪推着沈耘秋进去,见掌柜趴在柜台上拨着算筹,便先打量四周,仔仔细细观察着这家店铺售卖的家具。
这条街巷卖木材的店铺衆多,却唯有这家卖的是打好的木料,店铺门头牌匾高挂,上头写“百年老字号”,店中四周墙壁挂着边柜,柜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排排木勺木筷丶木偶娃娃,以及老年人敲打後背的木槌之类。而过道两旁的地面上则摆着一些大件东西,像是乌木柜子丶松木椅子,檀木桌子,都是简单款式,却看着庄重大气,典雅华贵,倒是不凡。
宿溪随即低头,得到沈耘秋点头应允这才发问:
“掌柜的,你们这里有轮椅卖麽?”
“有卖的,自己去二楼看。”
肥头大耳的掌柜闻声头也不擡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算筹,口中喃喃念着算式,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这···这账怎麽就算不明白呢?总是差那麽一点······”
掌柜手里算筹拨得啪啪响,发觉像是有片阴影挡住了账簿上的光线,一擡头,却见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少女趴在台前一瞬不瞬盯着他手里的账册,待看仔细,掌柜不禁被女子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吓了一跳,踉跄後退两步。
“你···你这女子怎麽如此不懂礼貌?说了二楼有,自己去看不就成了?干嘛还偷看别人做活?吓死我了······”
“三十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