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波人群散去,池锦终于得以喘息,抓起水杯猛灌了大半杯,喉咙的干涩稍缓。
姜虎手里拿着值班表,眼睛看着池锦:“怪不得,原来你就是池锦。有陈主编在背後撑腰,自然是什麽话都敢往外蹦。”
池锦不知道他所谓何意:“姜主编也是敞亮人,不妨有话直在。”
笑面虎姜虎笑道:“可能你不知道很有名,上次陈以声背着衆人把你写成特邀编辑,领导层可是好一顿声讨呢。你有了陈主编撑腰,真是畅通无阻呢。”
池锦就猜到会是这样,她咬咬嘴唇,不知该如何反击这种话里藏刀的话。
“你说得对,是我在撑腰。”
一道清冷沉稳的嗓音,如同玉石相击,清晰地响起。
几人俱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陈以声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开外,身姿挺拔,神色是一贯的疏淡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公认的事实。他目光先是扫过姜虎,带着无形的威胁和压迫感,最终落在池锦身上。
“池编辑,文学院的宣讲会时间到了。”他语气平淡,朝C口的方向略一示意,“该去准备了。”
池锦一时有些怔忡,尚未完全回神,身体已下意识地听从指令,木讷地擡步跟上。陈以声就这样云淡风轻地,将她从尴尬的泥沼中带离,四两拨千斤。
走出几步,远离了钟心展位的喧嚣,陈以声才放缓脚步,侧头看她,主动解释:“昨晚总结工作时,你不是说想听我的宣讲会吗?难道是恭维?”
“不丶不是。只是我记得按照时间宣讲会已经开始了吧?”
“本来是安排了《童年》的一个实习编辑协助,临时联系不上了。我需要人手。”
“哦~需要壮丁。我懂了。”
陈以声脚步微顿,侧首看她,声音低沉了几分,清晰地补充道:
“不,是希望你来陪我……”
话音未落,两人恰好行至事业单位人才引进宣讲会的区域入口。此处人潮汹涌,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袭来,瞬间将两人冲散。
“陈以声!”
几乎是本能反应,比思考更快,池锦脱口喊出了他的名字。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拉到身旁。
“我在。”
池锦心有馀悸地回头望了一眼,轻吁一口气:“人真是太多了,年年都这样。”
陈以声没有回应她这句感慨。他不知她是否听清了他那句未竟之言。而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再将同样的话重复第二次。
“走吧。”他松开手,示意前方。
“嗯。”池锦点头跟上。
那年秋招宣讲会,下雨,暴雨。台下听衆稀疏,每个人的面孔他都看得分明。
湿透的发梢黏在额角,外套洇出深色的水痕,像一只在滂沱大雨中迷失方向丶误闯进来的小兽。
以没有人情味着称的他鬼使神差让同事送去一条毛巾。
那双眼睛里的专注,亮得惊人。互动环节她提出的问题,角度刁钻,见解独到,竟隐隐切中了专栏的核心难点,让他心头微震。
会後她来,他维持着惯常的疏离姿态,佯装淡定。
“谢谢你们的毛巾。”
他伸出手,自己也瞥见那枚戒指。
他第一次觉得,这枚戒指,和这个“已婚”的身份,是如此碍眼。
“你是个好编辑。如果我去钟心,非《面孔》不可。请您记住,我叫池锦。”
她扬起脸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