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宿醉晨昏
池锦是被自己的心跳叫醒的。
咚——咚——咚——
像有人在空房间里敲鼓,每一下都震得太阳xue突突直跳。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地板上,手机面朝下,屏幕碎裂的蛛网纹里嵌着几丝晨光—
显然,早晨的闹钟被她全数掐灭了。
“糟了!”她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爬下床,第一反应就是抓过手机解锁。微信图标上红色的数字让她心头一紧,边祈祷边点开。万幸,工作群一片风平浪静,也没有艾特她的未读消息。她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xue,宿醉的钝痛感这才後知後觉地袭来。
缓了几分钟,她赶紧给江叙欢发了条消息,手指因为宿醉的虚弱和残馀的紧张而有些笨拙:
[欢欢姐,不好意思我有点头晕,今天算请年假吧。拜托拜托!]
发送完毕,池锦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跌跌撞撞晃向厨房。这个时间,室友桃子肯定早出门了。她懒得洗漱,只想先填饱肚子。冰箱里存货寥寥,她索性把仅剩的几片吐司丶一个鸡蛋丶一点生菜和最後两片火腿搜刮出来,在平底锅里胡乱煎了煎,拼凑出两个能吃三明治。
捧着三明治窝回沙发,池锦一边啃着早餐,一边像清理战场一样处理堆积的消息。
她一边看新闻一边逐条回复大家的消息,首先是编辑部的两三个同事发过来的,秦显成不知从哪里听说她喝了不少酒,调侃地关心着,段兴澈半夜给她发了一条请假的消息,看来这小子也喝得不省人事,今天也没来上班。
她组织好语言,把段兴澈请假的消息发给江叙欢,欢姐连着回了两条收到。
桃子也留了言。
[祖宗!你昨晚回来那动静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下次喝成这样提前吱一声,姐去接你!哎呀,下次别喝成这样了!]
昨晚……到底怎麽回事?
她明明没断片,但记忆怎麽就在她问陈以声“为什麽心跳这麽快”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呢?
靠啊她当时问这个干什麽!
池锦拍了下脑袋,把剩下的三明治塞到嘴里,忙问清楚:桃子,我昨晚怎麽回来的?
等桃子回复的间隙,她本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工作日早上没上班,老妈肯定要刨根问底。算了。今年国庆中秋连着假期九天,她在考虑要不要回家。
池锦是L市人,距离景市并不算远,开车四五个小时的路程,高铁也只需要两个小时。多年在景市上学的经验让池锦习惯了和老乡拼车回家。只是今年假期长,拼车格外紧俏,现在才找,怕是有点悬。
国庆她要参加大大小小三场婚礼,这趟是必回去不可了。
池锦认命地找到早就被她归类为“免打扰”的“C市老乡拼车群”,在一堆求捡或满员的信息里扒拉半天,终于捡到一个周四晚上七点从景华出发的漏,司机承诺直接送到她家门口。她赶紧付了五十定金,心里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搞定这件大事,池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缝都透着宿醉後的酸软。转正後的第一次年假,居然是在头痛欲裂和记忆断片中度过……她美好的都市精致丽人幻想,早就在上班这两年,碎得渣都不剩了。
正想找个电影看时,桃子却忽然回了一条让她脑袋嗡的一声的消息。
[一个西装帅哥送你回来的,说是你同事。那可是凌晨一点半啊!池子!]
池锦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字,瞳孔骤然放大,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都失焦了几秒。
他……他不仅送她回来,还……还把她送上楼了?!桃子看到了?!
池锦手指颤抖地点开和陈以声的微信对话框——一片死寂。最後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几天前关于北园招聘物料清单的工作讨论上,公事公办,毫无波澜。
巨大的尴尬,近乎社死。
池锦没心情看电影了,她连忙拿大号给陈以声毕恭毕敬地发了条消息——
[陈主编,麻烦您昨天那麽晚送我回来,十分感谢!]
他那边毫无动静,头像安安静静,估计是在忙工作。但这沉默让她更加心慌。她咬着下唇,心虚地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试图亡羊补牢——
[如果有什麽口外的话,您当做我喝多了,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
五分钟後她又酝酿一句——
[当着《童年》和其他媒体同仁的面,我和小段都喝得那麽失态,实在是太不体面了,给咱们《面孔》编辑部丢脸了,非常抱歉陈主编!(哭)(哭)]
这次他过了一两分钟就回了,只是内容非常公事公办——
[好好休息。]
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暂时安全。
她长长地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算了,不想了!越想头越痛!她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用劳动来麻痹自己。
她强撑着站起来,开始收拾昨晚她弄乱的客厅——茶几上果然有她随手扔下的钥匙和半瓶水。她又把卫生间等公共区域仔细清扫擦拭了一遍,特别是马桶和洗手台。毕竟昨晚自己动静那麽大,扰了桃子的清梦,还让人家担心,做点家务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