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约而同
两人收拾妥当,已近午後。
在酒店餐厅简单用了些迟来的早餐(或者说早午餐),陈以声看着窗外难得晴朗的冬日天空,提议道:“天气不错,要不要去海边走走?附近有个海滨步道,这个季节人应该不多。”
池锦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呀!”
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不多时便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海平台。虽是晴天,但冬日的海风依旧带着凛冽的穿透力。一下车,池锦就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陈以声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然後一起塞进他的大衣口袋。口袋里面暖融融的,他的手指轻轻扣着她的,紧密不分。
“冷吗?”他低头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格外温柔。
池锦摇摇头,心底比手上更暖:“不冷。”
两人沿着木质栈道慢慢向前走。冬季的海边自有其独特的韵味。天空是高远的湛蓝色,缀着几缕薄云。海水不似夏日般碧蓝澄澈,而是带着些深沉的灰蓝,海浪一层层涌来,拍打在礁石上,溅起雪白的泡沫,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微咸和清冷气息。
游人确实稀少,只有零星几个裹得严实的游客或本地人在散步丶垂钓。
池锦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感觉心胸都随之开阔起来。她侧头看陈以声,他正专注地看着远处的海平线,侧脸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俊朗。
“看什麽?”他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眼中带着笑意。
“看你啊。”池锦难得直白,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赶紧扭头指向海面,“你看,那边有海鸥!”
一群海鸥正在海面上盘旋翺翔,时而俯冲,时而发出清脆的鸣叫。
陈以声低笑,握紧了她的手,没有戳破她生硬的转移话题,配合地看过去:“嗯,它们倒是不怕冷。”
走着走着,栈道尽头是一大片被海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礁石群。陈以声先一步跳下去,站稳後,朝池锦伸出手:“小心点,这里滑。”
池锦扶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滑的礁石上。两人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大礁石坐下,眼前是毫无遮挡的壮阔海景。
海浪在脚下翻涌,海风将池锦的发丝吹得不断拂过陈以声的脸颊和脖颈,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他很自然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为她挡去大部分寒风。
池锦依偎着他,安静地看着潮起潮落,心里一片宁和安稳。过去那些沉重似乎真的被这浩瀚的大海和身边人的体温渐渐稀释丶融化。
“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想去看看海,或者找个高处待着。”池锦忽然轻声说,“看着这麽广阔的世界,就会觉得自己的烦恼好像变小了一点。”
陈以声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坐了一会儿,陈以声怕她着凉,提议继续往前走。两人沿着沙滩边缘漫步,留下两串并排的脚印。池锦偶尔会孩子气地故意去踩那些被海浪打湿丶颜色更深的沙地,听着那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
陈以声就纵容地看着她玩,眼神里是浓郁的宠溺。
走到一处避风的角落,阳光正好洒满全身。陈以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双手依旧插在大衣口袋里,握着她的手。
“锦锦。”他叫她的名字。
“嗯?”池锦擡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
阳光勾勒着他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看起来很认真,让池锦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想怎麽措辞,最终只是微微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清晰:“以後在我这里,你可以只是池锦。可以脆弱,可以依赖,可以有任何情绪。不需要那麽勇敢,也没关系。”
海风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他的话语比阳光更直接地照进池锦的心底,烫得她眼眶微微发酸。她一直努力扮演着坚强丶独立丶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尤其是在失去父亲之後。可原来,被人看穿僞装,并被温柔地告知“可以不用那麽坚强”,是这种感觉。
她低下头,掩饰微红的眼圈,用力回握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嗯。知道了。”
陈以声没有再多说,只是擡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轻地丶珍惜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两人继续漫步,气氛却比之前更加亲密无间。偶尔相视一笑,空气中都仿佛流淌着蜜糖般的甜腻。他们会指着某块奇形怪状的礁石或者一只特别胖的海鸥低声交谈,分享一些无意义的丶却充满乐趣的小小发现。
冬天天黑得早,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将天空和海面染上绚烂的金红与橘粉,云霞瑰丽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
“好美啊。”池锦看着这落日熔金的景象,忍不住惊叹。
陈以声站在她身侧,却没有看落日,而是看着她被霞光镀上一层柔和光晕的侧脸,轻声应和:“嗯,很美。”
看完日落,海风温度骤降,两人决定返回。回到车上,打开暖气,池锦舒服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