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季向庭自己知道,在唤出那句称谓的时候,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只能笑得眉眼弯弯。
那日他躲在桌下,看着应寄枝纤尘不染的素白衣袍,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恨。
在见到应寄枝的第一眼,他便已厌恶至极。
他近乎孤注一掷地将带着自己灵力气息的山楂送出,却始终未曾等到应寄枝来。
也未曾等到那块能让自己脱离苦海的腰牌。
不过缘悭一面,凭何要人来救?
季向庭如今回头再看,这分明是极愚蠢的举动,可当时的自己却并不明白。
以前是恨应长阑,从那一刻起,他连应寄枝也一并恨上。
相比起此后的血海深仇,这样不讲理的理由
“在想什么?”
季向庭蓦然回过神来,尚带着湿意的指尖捏住应寄枝的手腕,一寸寸往指尖摸,果不其然摸到几处新生的薄茧。
话至嘴边的调侃咽下,季向庭没头没尾地开口道:“那时为何没给我?”
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时的委屈忘记,如今却不知为何,执拗地要旧事重提。
许是昨夜那个称谓,也许是应寄枝恰到好处递来的腰牌。
分明应寄枝或许早不记得,而这样的答案也无法再改变什么。
应寄枝扣住季向庭的手指,沉默片刻开口:“包庇剑奴出逃,当重罚,我受刑后昏迷,再找你时已被应长阑转移。”
“如今补给你。”
原来……如此。
池塘鲤鱼跃出水面发出一声脆响,季向庭哑了声,半晌摇了摇头笑起来。
分明是无关紧要之事,可他却仍觉得心中某处症结陡然散了。
像是曾经饥寒交迫了许久的少年长大,终于得到幼时本该收到的糖。
应寄枝指尖按在季向庭眼下,那处皮肤骤然烫起来。
他能感觉到印在上面两辈子的奴印正被缓慢地剥离出去,季向庭捏住应寄枝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制止。
这道印记,当他自己来剥离,在万人之前除去,才有它的价值。
不过眼下他已是应家子弟,被无故打了印记,得礼尚往来才是。
他握着应寄枝泛凉的手腕,俯身凑近,温热唇瓣贴上他凸起的腕骨,犬牙一咬。
一道金光自他唇齿间溢出,一枚金色的猫爪印便烙在上头,栩栩如生。
季向庭满意地在这道印记上用指尖蹭了蹭,松开应寄枝的手腕,有些坏心眼地笑起来。
他本就心血来潮,自然没想好要给应寄枝印什么,只是在咬他时不期然想到自己院里那只脾气不太好的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