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好。从前只知方舒手腕高明,长袖善舞于商事,竟不知还精通此等营造雅致之美。”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栏杆。
井方舒闻言轻笑出声,笑声清越,在夜风中格外清晰。
她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坦荡交织的光芒,身体微微倾向苏清晏:“美是真美,可生意人的心思也藏在其间呢。”
她眨了眨眼,带着点俏皮:“这明月楼一出,浣花溪游人骤增,周遭铺子的生意嘛……”
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至少好了这个数。”
苏清晏被她的直白逗得唇角也弯起一丝极清浅的笑意,微微摇头:“果然无利不起早。”
井方舒脸上的笑意更深,凝视着苏清晏难得露出的那抹浅笑,眼波在璀璨灯火下显得格外深邃,忽然话锋一转。
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美则美矣,生意经也是实情。但……”
她稍稍停顿,目光锁住苏清晏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道:“若清晏喜欢,这灯楼,便值了万金。”
话音落下,周遭喧闹的丝竹人声仿佛瞬间远去。
苏清晏猝然抬眼,撞入井方舒那双专注而炽热的眸子中。
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只是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泄露了刹那的心绪不宁。
井方舒同样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如此直白的话语,耳根悄然染上一抹薄红,目光却固执地未曾挪开半分。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胶着。
月光与灯辉温柔地洒在她们身上,苏清晏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一层极淡的胭脂色。
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瓣,随即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这些日子以来,井方舒这般带着若有似无情意的话语并非首次,她早已熟练地用“装作不懂”来应对。
可今夜……月光太清,灯影太柔,晚风太醉人。
那些被刻意搁置、深埋心底的情愫,如同水底暗涌,忽然就冲破了层层掩饰,变得清晰而滚烫,让她无所适从,避无可避。
画舫悄然行至溪流较为僻静的一弯,四周喧嚣渐弱,唯有潺潺水声和远方隐约的乐音。
井方舒率先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她转身走向船舱一角,再出来时,手中竟变戏法似的托着一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
灯瓣洁白如玉,中心一点烛火已燃起,散发着温暖朦胧的光晕。
“可要放灯祈愿?”井方舒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将莲花灯递向苏清晏。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透着粉。
苏清晏心头微动,看着那盏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纯净温暖的灯,犹豫一瞬,终究伸出手。
“好。”她的指尖小心地探向灯座。